落地后的巴贝特发现，原来呼唤夜母的是两个熟悉的人。其中一个是相貌熟悉，另一个，是味道熟悉。

    “杰瑞？没想到在这见面了。那么，这位同类就是瑟拉娜咯？”

    她先冲杰瑞眨眨眼睛，又不怀好意地看向瑟拉娜。

    但凡岁数大些的吸血鬼，都有一套观察同类实力的方法。面无表情的瑟拉娜和面带微笑的巴贝特对视了一阵，差不多就把对方的实力摸清了一半。

    “原来如此，”瑟拉娜又看了看天上盘旋的鹰，“黑暗兄弟会，确实有点绝活。那只鹰也是仆从吧？”

    “啊啦，这位大妈眼神还不错嘛。”巴贝特的手指点在下巴上说，“叫它洛克就好了。”

    “行了你们两个，说正事吧。”

    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杰瑞站在两人中间说道。巴贝特吹了个口哨，洛克便乖乖地落在枝头。

    “那么杰瑞，你是来委托暗杀的吗？我看不像。”

    “猜得没错，我是来找你们打听情报的。”

    “情报，啊，这可不太好。”

    “放心，一个子不会少给。”

    “问题不在这儿啦。”巴贝特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你看来不知道夜母的另一个系统吧？”

    杰瑞愣了：“另一个系统？”

    “夜母可不仅仅是传个话而已。别忘了，她要指引兄弟会为西帝斯献上灵魂。换句话说，如果你通过夜母联系了兄弟会，那就必须杀人，为夜母献上灵魂。”

    “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夜母就会命令我们杀了你。咱们都不希望事情发展成那样吧？”

    这不是强买强卖么？召唤了就必须杀一个，所以兄弟会除了暗杀也干不了别的了。怪不得一年比一年颓废，连外快都不赚哪来的活路？

    算了，抱怨归抱怨。既然有这个规矩，就得按规矩办，杰瑞现在清醒得很。他是一个看实力说话的魔神，当自己实力不济的时候，他自然就不会大放厥词。

    “没问题，巴贝特。你只管帮忙，到时候我肯定让你杀一个。”

    “用不着那么复杂吧？”瑟拉娜凑过来说道，“你难道还担心一群杀手能奈何你不成？”

    “这是我的问题，我有我的想法。别对我指手画脚，腹黑女。”

    可能的话，杰瑞想给莎莉茵留点面子，别撕破脸。瑟拉娜还想说什么，杰瑞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她便不再言语。

    巴贝特盯着这两人，越看越，闹心。

    “我说，杰瑞。”

    “嗯？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你不是说你特别讨厌吸血鬼，一看到就要杀掉吗？上次还想杀我来着，这次怎么跟吸血鬼搭上伙了？关系不错嘛。”

    “哈？”杰瑞的眉毛拧成了问号，“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俩关系不错了？只不过是目标一致，暂时结伴，不，互相利用而已！”

    “就是，”瑟拉娜也说道，“跟这家伙出来我倒了多少霉，任劳任怨还要被糊在墙上。”

    “我都喂你喝了多少次血了？这点事就不要计较了啊！”

    巴贝特挑起了眼睛。

    “喂，喝血……杰瑞，你难道让她喝血了？你都没说喂过我！”

    “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较真啊！”

    “当然得较真啦！你还记得你跟西塞罗战斗的时候，莎莉茵给你的那块血红色宝石吗？”

    血红色宝石，杰瑞有印象。就是他中了西塞罗的枯萎之影，无法使用恢复术的时候，莎莉茵拿来的宝石。握着宝石，枯萎之影就被驱散了。

    “那是我做的，在伐木场放了几块备用！能增强恢复魔法的效果，还能净化伤口！做一个老费劲了！”

    巴贝特跳着脚，噘着嘴，侧过身去，留给杰瑞的半张脸上，挂着失望和低落。杰瑞已经无语了。

    “是吗？那我谢……”

    “一点都不费劲，只不过沉淀血液需要时间而已，天天弄的话能存住好多。我就弄过。”

    瑟拉娜很“及时”地打断了杰瑞的话。巴贝特转过头来，死盯着瑟拉娜。刚才那些失望和低落已经无影无踪。

    “有些话，不该说的时候就不能说啊，大妈。”

    “虽然我有差不多两千岁，但被转化的时候也就是你姐姐的年龄而已。”

    “哈，都变成吸血鬼了，还那么在乎生前的事吗？”

    “给我打住，你们两个。”

    杰瑞实在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赶紧再次打断两人，又把她们推开一些。

    “别让我分心了，巴贝特，我这几天已经够闹心了。说点实际的吧。”

    接着他就说了自己想要找到大衮祭坛的要求。魔神那部分他没提，只说自己还在继续寻找魔神的旅途。看样子巴贝特也没怀疑。

    “大衮的祭坛啊，这天际省的确有。不过在什么地方，你得去问那个博物馆。”

    “博物馆？”

    “没错，神话黎明博物馆。”

    *****

    神话黎明，或者黎明神话也可以，听着像个高大上的名字，但实际上是一个狂热崇拜大衮的宗教团体，其成员全是大衮的狂信者。请注意这里提到的“狂信者”，一般的信徒没资格加入这个组织。

    他们活跃于第三纪元末期，唯一的目的，也是最大的“成就”，便是将大衮召唤到凡界。但大衮最终被与阿卡托什融合的马丁·塞普汀击退，之后，神话黎明遭到清洗。成员被处死，物品被销毁。他们的存在成为了赛洛迪尔，乃至泰姆瑞尔最忌讳谈及的东西。

    然而，每个时代，总有那么一群奇葩的家伙，以挑战历史为己任，特立独行。

    去年年初的时候，晨星城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神话黎明博物馆”，馆主是个名叫【希鲁斯·瓦休斯】的帝国人，从赛洛迪尔搬来的。此人自称是神话黎明某个重要人物的后代，保存着不少神话黎明留下的东西。在这个到处严打大衮信徒的时代，他居然公开打造了一个神话黎明博物馆，将这些东西展览。

    此举引来了一些百姓的不安，他们向领主斯卡德报告。不过呢，天际这边对大衮的禁止不如其他地方那么严，也没有组织过全面清查。究其原因，可能是天际人也经历过不少大灾大难，又或许是他们的危机意识比较单薄？

    总之，斯卡德接到报告的同时，也接到了希鲁斯的承诺。绝不谈政治，每个月上交大笔税金。就这样，斯卡德允许神话黎明博物馆存在，但同时，也告知百姓们不要靠近或者参观，还对博物馆进出的东西严加监视。

    “所以你要是想找大衮的祭坛，去问那个希鲁斯就好。不过他知道自己被领主警惕着，所以非常谨慎。但愿你有办法博得他的信任。”

    三人走向晨星城。路上，巴贝特和杰瑞说着自己的见解。杰瑞不时地点头，觉得这还挺容易实现的。

    “我有我的办法，不过兄弟会知道得还挺多啊。”

    “那个希鲁斯以前召唤过兄弟会，为了杀人越货。那家伙给人的感觉不太好，接活之前，阿斯垂德花了七八天的时间调查他。”

    “怪不得。”

    边聊便走，三人进了城。巴贝特要回去跟莎莉茵报告，当然要隐去杰瑞的存在。杰瑞跟瑟拉娜找好旅店，又和巴贝特约定第二天在此碰头，他还欠巴贝特一条人命呢。

    估计用那个希鲁斯代替就行，说不定百姓们还会很高兴。

    天亮了，杰瑞独自出发，前往神话黎明博物馆。

    站在外面，看着那些挂起来的旗帜，他才想起来，第一次来晨星城的时候，曾经路过这里。那时他还在好奇这是个什么地方。

    说起来，谢尔格拉的信徒德文英，第一次去独孤城的时候也遇到了。所谓的擦肩而过，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杰瑞摇头苦笑。看来自己从公会那个时候开始，这运气就一直不行啊。

    砰砰砰——

    几声敲门声过后，有人开门了。帝国中年男人，一身深红色的长袍，在肩膀和胸口位置，秀了一个金色的太阳图案。他的脸有些阴暗，不知是因为背光，还是生来如此。

    杰瑞打量着男人。

    “请问是希鲁斯·瓦休斯先生吗？”

    “是我。”

    “您好，我来自帝都，名叫托马斯。听说您在这里开了神话黎明的博物馆，特来参观。”

    希鲁斯眼前一亮，略显颓废的脸也带上了一些生气。

    “欢迎，帝都的朋友。进来看吧。”

    他把杰瑞迎进博物馆里。不过说是博物馆，其实这里的占地面积也就是普通别墅一层那么大而已。刚进门的大厅，便靠墙摆着二十多个展柜。杰瑞饶有兴趣地观赏着。

    “真的是，不少啊。”

    “只不过这已经是我的全部了。”希鲁斯自嘲地笑着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详细讲解每件物品的来历。”

    “已经很多了。听说您祖上是神话黎明的一员，展示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这还用问吗？”

    希鲁斯走到一个展柜前，抚摸着，望着里面的一面破损旗帜。旗帜的图案和他衣服上的图案一致，是神话黎明的标志。

    “很多人忌讳谈及湮灭危机，我认为这不正确。并非说我认可那段历史，而是我不希望让人们用遗忘的方式，去淡化那场危机。神话黎明的行动，间接引发了帝国毁灭，但我认为这也是历史的进步。所以我要以神话黎明后人的身份，展示这些东西。既是对先祖的尊重，也是为了警示世人。”

    一番平淡如水的演说，杰瑞根本没听进去几句。因为他知道这些基本都是屁话，特别是当他的目光扫过其中一个展柜的时候。

    “瓦休斯先生果然是高瞻远瞩。只不过，这屋里没有外人吧？咱们何不谈些更重要的事？”

    希鲁斯猛地转身，盯着杰瑞，满是警戒的神色。

    “你，在说什么？”

    “我直说了吧。我的祖上也是神话黎明的人，我父亲去世前，曾经告诉我很多关于神话黎明的事。我听说了你的博物馆，所以就赶来，证实我的猜测。”

    杰瑞的手，按在另一个展柜上。

    “你，打算重新召唤大衮吧？”

    希鲁斯的惊讶从脸上一掠而过，沉没在他阴暗的脸上。

    “你为何这样说？”

    “因为这个。”

    杰瑞敲打着展柜，那里面是几块金属碎片，看起来似乎能拼在一起，像一把匕首。

    “我没看错的话，这些碎片是大衮的剃刀，是他的伪魔神器。”

    希鲁斯没有说话，静静地听杰瑞说下去。

    “大衮经常将自己的可怕力量，随便注入什么东西当中，就能造出类似魔神器的存在，所以叫做伪魔神器。想要召唤大衮，与大衮沟通，乃至打开湮灭之门，这类伪魔神器必不可少。所以我觉得，你至少有这个想法，对吧？”

    杰瑞自信地看着希鲁斯。他对大衮的了解，绝对比任何凡人都要多，毕竟是没事就互相死磕的宿敌。大衮入侵热砂疆场，或者杰瑞入侵大衮的领地“死地”，这也都见怪不怪了。

    果然，希鲁斯的表情打开了。如果说刚才是含苞待放的花咕嘟，现在就是盛开的鲜花。

    他走过来，紧紧握着杰瑞的手。

    “同志啊，没想到这个时候，我还能遇到同志啊！”

    “这么说，你果然……”

    “没错！”

    希鲁斯连忙拉过两把椅子，请杰瑞坐下。

    “我就是打算再次联系大衮，重建神话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