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已经足够奇葩的魔神当中，大衮也是个奇葩的存在。这位象征着野心和毁灭的魔神，并不在意湮灭领域里的斗争，也不在意信徒们的崇敬，更不在意凡人对他的态度。

    他只有一个目的：毁灭，单纯的毁灭，将奈恩星的一切彻底毁灭，仅此而已。

    对于凡人，只要你拥有强烈的毁灭愿望，以及庞大的野心，大衮就会支持你。甚至会以很小的代价，赐予你强大的力量。然后看着你在实现野心的路上狂奔，最后撞得粉身碎骨。

    这是他的一大乐事。

    迄今为止，众多迪德拉大君中，大衮对凡界的入侵次数最多，当然每次都失败了。因为早在第一纪元，阿莱西娅建立人类第一王国的时候，圣灵阿卡托什就和阿莱西娅以及她的后裔达成协议。只要崇拜阿卡托什的龙火不灭，迪德拉们就无法入侵“梦达斯位面”，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凡界。

    可即使如此，大衮仍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永远不知疲倦。

    “所以你俩为啥会不对付？”

    回到独孤城，杰瑞和瑟拉娜把大部分金币换成宝石，又去了一家杂货店。路上，瑟拉娜听了杰瑞的话，忍不住问道。

    杰瑞哼了一声。

    “那混蛋要是得逞了，凡人灭绝，我上哪去找勇士的灵魂？因为这个，我不止一次跟他厮杀。所以我敢说，这事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用力推开杂货店的门，杰瑞像个强盗一样闯进去，把一袋金币摔在桌上。

    “店主过来！马上按我说的拿！”

    吓懵的女店主连声答应，在杰瑞的指挥下走来走去。其他客人也都自动离杰瑞远点。瑟拉娜背着个包裹，找个地方坐下。

    杰瑞这家伙，看来是彻底变成魔神了。但怎么说呢，还能看到不少凡人的影子。真矛盾。

    最后，杰瑞买了许多蜡烛，一把铁匕首，还有一些夜茄，把它们装在一起打包。

    瑟拉娜看不出这些东西之间有什么关联。

    “咱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走出杂货店，杰瑞把这个小包裹挎在肩上。

    “去晨星城，见几个人。”

    *****

    没错，就是黑暗兄弟会。包里这些材料，是为了举行黑暗仪式。

    与兄弟会分别的时候，杰瑞只知道他们要去晨星城的新圣所，但并不知道具体位置。所以得通过夜母给莎莉茵传个话。杰瑞的想法是，通过兄弟会的情报网，再不济通过夜母，找出大衮祭坛的位置。

    大衮的祭坛非常不好找，哪怕以魔神的标准来说也是如此。因为他实在是臭名昭著，却又特别张扬。上千年来，泰姆瑞尔各地都在禁止对大衮的崇拜，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特别是赛洛迪尔，你在野外根本找不到大衮的祭坛，清理过多少次了。

    或许像天际这样的偏僻地方能好一些吧。如果兄弟会查不到，那么就先送还阿祖拉之星，然后回到裂谷城，找盗贼公会打听。

    “就这里吧。”

    快到中午，离晨星城还有段路，杰瑞在路边的树林里找了个空地，准备举行仪式。

    “不过，得让你受点罪。”

    他这样对瑟拉娜说，瑟拉娜歪了歪头。

    “什么意思？”

    “这个仪式呢，需要一具带心脏的尸体，然后一边用匕首捅，一边吟唱。城里那么多人，咱们也不方便带着尸体出来。我寻思吸血鬼不算活着，就等于尸体吧？所以，你懂的。”

    “我不懂，”瑟拉娜皱起了眉头，“你是让我充当尸体的作用？”

    “对呗，”杰瑞耸耸肩，“反正吸血鬼基本没有痛感这一说。”

    “所以你打算让我躺着一动不动，然后捅来捅去吗？我拒绝。”

    “怎么感觉被你一说就变得奇怪了啊喂！”

    “话说你去随便杀个人呗？魔神干这种事不是稀松平常么？”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有原则的魔神，虽然杀人不眨眼，但绝不会胡乱杀人。”

    “敢情洞里一百多个海盗是自己淹死的？恐怕明天开始那里就要被命名为红海了。”

    这俩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但不一会儿，就住口了。杰瑞还叹起了气。

    “你看看，把强盗招来了吧？”

    原来，这片小树林恰好是某个强盗团伙的哨点。听到有人争吵，他们便露头观察。好家伙，一男一女带着两个大包裹。

    于是他们忙不迭地跑出来。

    “喂！你们两个，东西留下，不想死就赶紧滚！”

    一个赤膊上身的兽人，晃着手里的大斧子吼道。瑟拉娜看看周围，十来个人。

    “这些也可以吧，杰瑞？”

    “算你走运。”

    杰瑞说着，拆开包袱，给蜡烛挨个点火，在地上摆起来。

    “快点搞定，尽量保证尸体的完整，千万别伤着心脏。”

    “知道啦，我尽力。”

    瑟拉娜懒洋洋地答应着，做好战斗准备。

    *****

    黑暗仪式这个东西，杰瑞没亲眼见过。只在加入兄弟会以后，在书上看过，也听西塞罗讲过一次，当然是在小丑模式下。

    嗖——

    扑哧——

    “呃啊！！”

    杰瑞先把点好的蜡烛摆成圈，中间空出尸体的位置，然后用夜茄的汁液涂抹匕首。

    噗嚓——

    “这，这是什么啊！？”

    “吸血鬼！是吸血鬼啊！！”

    接下来，就是吟唱的词，也是最关键的部分，偏偏是杰瑞记得最不清楚的部分。他当初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举行仪式的这天，所以只是听了个大概。

    他挠着头。

    “糟糕，那段词怎么说来着？鲜血的孩子……”

    “哇！快跑，快跑！！”

    “不对不对，开头应该是亲爱的母亲。然后是，鲜血的孩子，啊咧？还是孩子的鲜血？”

    嘶啦——

    “呜啊！！”

    “救命啊！别丢下我啊！！”

    “嗯，好像不是。孩子是夜母的孩子，应该是把孩子带到身边。然后，是什么来着？鲜血的罪恶？”

    “呀啊！！”

    “欸！瑟拉娜！！”

    身边的噪音太响了，又是惨叫声，又是冰魔法噼里啪啦的声音，总能把杰瑞想出的词赶跑。他气得站直了身子。

    “小点声！杀个人动静这么大干什么？”

    “是他们叫的，又不是我。”

    说着，瑟拉娜投出一发冰矛，把最后一个强盗爆了头。她看了看一地的尸体，选了一个拖到杰瑞身边。

    这个死于割喉，算是最完整的。

    “行吧？”

    “凑合。”

    杰瑞把尸体的衣服都扒下来，拖进蜡烛中间，这样仪式的准备就完成了。

    还好，他刚刚想起了那套词。

    “亲爱的母亲，亲爱的母亲，请把您的孩子带到我面前。罪人的罪恶，必须用鲜血与恐惧来洗刷。”

    “嗯，这词不错。”瑟拉娜说。

    “不错是吧？快背下来。”

    “我？”

    瑟拉娜疑惑指着自己，杰瑞则是很确定地指着她。

    “对，你背，然后你来举行仪式。”

    “这又是什么道理？”

    “黑暗兄弟会有个专门通过虚空聆听仪式的尸体，叫夜母，它会向兄弟会的人复述祈求者的名字。我不想让兄弟会的某个人知道是我，所以你来弄。”

    这样最好，杰瑞想。现在的他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莎莉茵也有自己的生活，尽量不要再跟她有瓜葛比较好。

    而且杰瑞也吃不准夜母会报出自己哪个名字，还是安全点好。

    不想瑟拉娜却抱起胳膊，一动不动。

    “我说，魔神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杰瑞挑着眉头：“啥玩意？”

    “是你要去联系兄弟会收集情报，去找大衮，不是我。这对我而言是个不必要的步骤，你却让我来做，没有这样的吧？”

    “哈？我让你帮我做事，是你的荣幸！你应该感到高兴！”

    “抱歉，我不是你的信徒，顶多算你的同伙。这样说，我可不高兴。”

    可恶，真是火大的女人，居然精打细算到这个地步。偏偏她说得确实在理，所以才让人火大。

    “哼，算你说得对。那你作为同伙帮我这个忙，总可以吧？”

    “我饿了，先喂我。”

    “啊？”

    没等杰瑞回过神，瑟拉娜已经扑了过来。两手扣住杰瑞的脖子，就往嘴边拉。

    杰瑞急忙架住瑟拉娜的肩膀，把她往外推。他修复魔神之魂后，连带着身体也变强。要是之前，早被瑟拉娜推倒了。

    两人就这么进进退退僵持着。

    “嘿嘿，别以为，你每次，都能得逞，腹黑女！”

    “我还，真就，这么觉得。”

    突然，杰瑞感到一股无可抵抗的力气，一下子压过肩头，压得他身体失去平衡。

    倒下了。

    “别小看吸血鬼对鲜血的执着啊。”

    瑟拉娜顺势压上去，把杰瑞压在身下，张开嘴。

    “等等！住……啊！！！”

    *****

    “多谢款待。”

    意犹未尽地抹着嘴角，瑟拉娜走到蜡烛那里，拾起匕首。

    “淦，你这家伙到底有多大劲？”

    从地上坐起来，杰瑞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抱怨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呢。”捏着匕首，瑟拉娜蹲在尸体旁边。

    “等我恢复了力量，一定要你好看。喝饱了没？快干活，腹黑女。”

    “是是是。”

    答应着杰瑞的话，瑟拉娜用匕首一下下扎着尸体，念着杰瑞教的词。

    “亲爱的母亲，亲爱的母亲，请把您的孩子带到我面前。罪人的罪恶，必须用鲜血……话说那个夜母不会是吸血鬼吧？”

    “别在吟唱的时候说别的话啊！”杰瑞感觉血压要拉满了，“专心点！”

    “知道知道。亲爱的母亲，亲爱的母亲，请把您的孩子带到我面前。罪人的罪恶……对了，这个得弄几次？”

    “你信不信你再多嘴，我让你吟唱到明天早上？”

    “好好好，我弄就是了。”

    于是仪式继续下去，瑟拉娜吟唱了一遍又一遍。杰瑞坐在一边等。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多久能把兄弟会的人招来。如果莎莉茵在圣所还好说，可那女孩事必躬亲，万一不在，那就指不定要多长时间。

    但是杰瑞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虽然找到大衮很重要，他也没忘了，协助瑟拉娜完成目标更重要。而且自己是凡人之躯，不找到应对赫冈的方法，就依然没有胜算。

    他计划只等一天，明天中午如果还不行，就放弃。

    太阳升到头顶，又向西飘去，落下，直到月亮升起。

    瑟拉娜断断续续举行了十几次仪式，期间杰瑞去晨星城吃了一顿，又回来继续等。尸体已经臭不可闻了，他不得不离远点，找块石头，靠着躺下。

    “唔，我好像眼花了。”

    坐在地上休息的瑟拉娜，望着天空，眯着眼睛。

    “你那眼睛不是天越黑越好使吗？”杰瑞翻了个身，他有点困了。

    “是啊，但我总感觉，刚才看到有只鹰，好像抓着个人影在天上飞。”

    话刚说完，杰瑞一下蹦起来，仰着头四处寻找。

    真的找到了。

    一只雄鹰，抓着个女孩，从空中俯冲。女孩顺势跃下，落在杰瑞和瑟拉娜面前。

    “夜母听到了你们的声音，孩子。兄弟会，来了。”

    她拍打着身上的长袍，顽皮地鞠躬。

    “请问，哪位是瑟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