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门声引来了邻居的注意，他们叫了卫兵过来。杰瑞随口编些打不开门之类的理由，就给糊弄过去了。

    “我知道你没说谎。”见卫兵走远，杰瑞折返回来，“但你得详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马林哪去了。”

    内拉卡这会儿逐渐镇定下来，扶着墙起身，坐在椅子上，擦擦额头的汗。

    “老师他，被海盗抓走了。”

    “海盗？”

    “嗯，就是上个月的事。你们既然来找阿祖拉之星，那应该是跟祭坛的祭司们见过面，也知道当时袭击祭坛的有许多法师了吧？”

    杰瑞和瑟拉娜同时点了点头。

    “不过除了我以外，其他法师都是老师找来帮忙的。”内拉卡继续说道，“抢走阿祖拉之星以后，老师答应法师们，去他们的据点搞反转研究。但后来，老师趁法师们不备，把他们都烧死了，然后躲到这个地方。”

    “真够狠的。”杰瑞咧咧嘴，不屑地说，“也是，连学生的命都能搭上，还在乎一群陌生的法师么。”

    “但是，”这次换成瑟拉娜提问，“那个魔神器有那么大的价值吗？我记得那玩意好像就是个无限充能的灵魂石吧？”

    “无限充能？什么意思？”杰瑞眼睛里闪光了。

    “就是字面意思。”内拉卡解释道，“一般的灵魂石，石头和灵魂融为整体。消耗灵魂的同时，石头也将消失。但阿祖拉之星不同，它不会消失，可以反复充能。想想灵魂石的用处吧，你应该明白这里面的价值。”

    可不是，魔法研究里最有用的东西就是灵魂石了。武器充能，附魔，用作各类魔力装置的导管或者能源，诸如此类，杰瑞在魔法学院见过很多。

    要不是他现在不需要附魔武器，他绝对要让阿祖拉把星星给自己。

    “所以你们抢那个星星，就是为了给研究省钱呗？”

    内拉卡却摇摇头。

    “不，我们研究的对象，就是阿祖拉之星。”

    瑟拉娜一针见血：“就是你刚才提到的反转研究，是吗？”

    “没错。阿祖拉之星虽然可以无限充能，但它只能填充浅色的灵魂。知道吗？灵魂强弱和生命体知性成正比。知性越强，灵魂越强，填充颜色就越深。让阿祖拉之星能填充黑色，也就是人的灵魂，这就是老师的最终目的。”

    好家伙，人的贪欲可以达到如此地步，得到魔神器还不罢休，居然琢磨着要改造。当然了，黑色灵魂比浅色灵魂用途更广，不言而喻。

    真是讽刺，人的灵魂是黑的，杰瑞呵呵笑了两声。

    “那么，他成功了吗？”

    问到这个问题，内拉卡没有马上回答，眼神乱飘。杰瑞瞪着他，双方眼神对上以后，内拉卡立刻就老实了。

    “我，不确定，我只是打下手而已。成与不成，老师从来不说。后来有一天，我们去东边的海上，做魔力放出实验，回来的时候就被海盗给截了。”

    “能收拾一帮法师，却收拾不了一帮海盗？”

    “他们全是亚龙人，突然从水里钻出来，老师也被打得措手不及。我直接跳了船，拼命游才捡回一条命。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老师。”

    内拉卡越说越小声。看他那样，估计是吓得不轻。独自一人，也不知道去哪，就呆在这破屋子里。正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非跟着那么一个老师。

    事情过了一个月，估计人已经被杀，东西已经被转手了吧。但没办法，那群海盗既然是唯一的线索，也只能先去找他们。

    杰瑞冲瑟拉娜一招手，一男一女丢下内拉卡走了。

    *****

    “海盗啊，这可怎么找？”

    走出胡同，瑟拉娜重新戴好兜帽。杰瑞听了她的问话，胸有成竹地笑笑。

    “放心，我知道找谁去打听，正好现在是上午。不过，你得准备点钱。”

    一边自顾自地说话，杰瑞一边快步走在前面，直奔眨眼雪鼠旅店。

    推门进去，人声鼎沸。但那个亚龙人的脸，放在多少人中间，都是那么显眼。

    那家伙又坐在角落里喝酒了。杰瑞径直走过去，对方也注意到了他，慌忙起身要走。

    “这么着急干什么？好久没见，陪我聊聊嘛，古鲁姆·埃。”

    一个箭步过去，杰瑞捉住古鲁姆的胳膊，阴阳怪气地笑。古鲁姆使劲挣，哪里挣得开。

    “你，你怎么又来……”

    “别怕嘛，我已经不是公会的人了。这次是私事啦，私事。”

    把古鲁姆按回椅子上，杰瑞跟瑟拉娜一左一右坐下，将古鲁姆夹在中间。

    “你还说呢，”古鲁姆面有怨色，“你是不是跟奥妮安见过面了？还告诉她我拿她当挡箭牌的事？”

    “嗯，怎么了？”

    “怎么了？火烧节恢复前两天，她突然出现在港口，给我这顿打，我差点以为要死了。”

    一想到奥妮安那个能抡起龙骨斧子的力气，杰瑞能想象出古鲁姆是怎么求饶的。

    “行啦行啦，那次不也是你先糊弄我的吗？就当是报应好了，来说事吧。”

    “不不不，你已经退会了，咱们没瓜葛了。”

    不管杰瑞怎么说，古鲁姆用力扒开杰瑞的手，又要走。

    啪。

    一个小钱袋从瑟拉娜的怀里，经过她的手，飞到了桌上。

    “至少，听听看再说嘛。”瑟拉娜说。

    古鲁姆这才注意到这个诺德女人。常年与各种人打交道的他，从瑟拉娜身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是那种绝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但如果你敢顶撞，就一定会让你消失的那类狠角色。

    瞟了瞟钱袋，又看了看杰瑞，古鲁姆的绿豆眼睛转来转去，最后叹口气，坐稳。

    “先说说吧。”

    “这才像话。”杰瑞把钱袋往古鲁姆那边推了推，“其实也简单，我就是想问问，独孤城周围有没有一伙以亚龙人为主的海盗？”

    此话一出，古鲁姆的眼睛全睁开了，就连杰瑞和瑟拉娜都能看出他的惊慌。

    “你要干什么，杰瑞？”

    “这个嘛，可能会稍微找找他们的麻烦。”

    “你可拉倒吧哥们。算我求你，这钱我不挣了，拜托你别再问了。”

    说完，古鲁姆推开钱袋，又想走。杰瑞一脚踏过去，把古鲁姆的脚用力踩住。

    “疼！”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古鲁姆。以前戴尔文跟我说过。你一直从仓库里抽油水给公会，为了把窟窿补上，你有很多办法。其中一招就是甩锅给海盗。所以我想，你不说熟识那些海盗，起码有来往吧？至少见过面吧？”

    “你知道还去找他们的麻烦？”古鲁姆的脸伸过去，长嘴差点碓在杰瑞脸上，“要是一个弄不好，可是会影响到公会的。你以为布林乔夫比墨瑟好说话吗？”

    “当然不，所以我不会多问。你只要告诉我他们是谁，什么规模，去哪能找到就行。”

    杰瑞脚下使了使劲，古鲁姆龇牙咧嘴。

    “行行行！我不走，不走，你们别踩了！”

    “啊？”

    杰瑞低头一瞅，原来不光是自己，瑟拉娜不知什么时候也把脚踩上去了。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瑟拉娜。

    “你搁这凑什么热闹呢？”

    “这不是让他能快点交代嘛。”瑟拉娜抬起了脚。

    “拜托你跟我学点好吧，真是的。”

    脚上松快了，古鲁姆心里还是不松快。看这架势，今天自己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别想走。

    没办法。

    “唉，我只能告诉你一点。看在以前是自己人的份上，理解理解我吧。”

    古鲁姆说得很无奈，听着就情绪低沉。杰瑞看得出来他没说假话，不得不说波耶希亚直感真是太方便了，这根当初让自己无从下手的老油条，现在说栽就栽。

    “我懂，说你的。”

    杰瑞下了保证，古鲁姆这才慢慢开口。

    “那个海盗团叫‘黑血’，并不是以亚龙人为主，虽然确实有不少亚龙人，头领也是一对亚龙人姐弟。男的叫【加雷·拉】，女的叫【蒂亚·拉】。这帮家伙在天际省臭名昭著，原本整个天际的海域都是他们的攻击范围。不过几年前，冒出了一个‘血腥长牙’海盗团，占据了东部海域，所以黑血主要在西边揽活了。”

    “然后呢？他们有什么体貌特征，我能去哪里找到他们？”

    “别逼我了杰瑞，我不可能说的。”

    见杰瑞眼中似乎有不满意的神色，古鲁姆连忙补充道。

    “真的，真的不行。你得明白，那些海盗要是没了，我这边也不好做，这等于断公会财路不是吗？就算你退会了，也不能做得这么绝吧？而且，我是不知道你身手怎么样，我只能告诉你一句。”

    亚龙人墨绿色的手，在桌子上拍了拍。

    “那帮家伙不好对付，曾经跟独孤城的军队正面交手好几次，连军队也拿他们没办法。可不要妄想两个人就能干掉他们。”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捏起钱袋，杰瑞把它到古鲁姆身上，亚龙人手忙脚乱地接住。

    而杰瑞和瑟拉娜已经起身走了。

    *****

    不好对付？不好意思，那不是杰瑞想的问题。

    找海盗问事情，不见血是不可能的。万一他们还没把星星卖掉，那除了杀光他们抢回星星，也没别的办法。

    你说会影响公会？呵呵，别搞错了。公会永远只会找古鲁姆要东西，而不是海盗。至于收拾了海盗对古鲁姆有什么影响，公会才不管呢。

    交不出东西就收拾你，公会和古鲁姆之间不过是如此关系而已。

    “接下来，得继续收集情报了。”

    立在旅店门外，杰瑞掐着腰，自言自语。

    “那个古鲁姆是干什么的？”瑟拉娜抖搂着披风。

    “这座城市有个贸易公司，他是那里的仓管。”

    “怪不得叨叨咕咕说什么抽油水之类的。那样的话，或许可以到港口碰碰运气。”

    “你说港口？”

    “大规模的海盗团，肯定在附近的城市里有隐蔽据点，还有一些带着表面身份的人在城里当眼线，如此才方便掌握目标船只的动向。这是常识吧，佼佼者？”

    想不到这个大小姐懂得还挺多。不，因为是大小姐所以懂得才多？

    杰瑞咳嗽一声：“我刚才正是这么想的，那咱们出发。”

    “是是是……”

    “求求你！求求你！”

    两人正要走，忽然听到了哀求声。杰瑞循声望去，仔细一看，不由得露出嫌弃的表情。

    “糟糕，是那个疯子。”

    他转身要走，但还是被抱住了腰。

    “请留步，好心人！求求你，帮帮我这把可怜的老骨头吧！”

    “松手！又是你！”

    杰瑞扯开老人的胳膊，把他推了个跟头。不想老人跪着蹭地，硬是蹭过来，抱着瑟拉娜的腿一个劲晃。

    又被瑟拉娜一脚踢翻。有路人看到，也只是走过去。这城里差不多每个人都被这老人骚扰过。

    “这人，你认识？”瑟拉娜看着杰瑞。

    “一个疯子。我之前来独孤城的时候遇到过，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别理他，他出门忘吃药了。”

    撇下瑟拉娜，杰瑞只管走。

    “求求您，好心的女士！我的主人，我的主人去跟国王吃饭了！他把我们丢下，一直不肯回来！”

    “真是个奇葩，”瑟拉娜俯视着老人，“你主人叫什么名？我建议你去找领主举报一下。”

    老人拼命摇头。

    “我的主人不允许我说出他的名字！但……您是对的，女士，如果这样隐瞒，什么都不会发展！毫无建树！是吧，主人？疯狂的大君！”

    “疯狂的，大君？大君是魔神大君吗？嗯……”

    瑟拉娜觉得仿佛有什么要在脑子里破壳而出。疯狂的国王她不知道，但要说疯狂的魔神……

    啪——

    就当她琢磨这件事的时候，本以为走远的杰瑞，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还一把揪住老人的衣领，瞪着眼睛的脸几乎要贴在老人的脸上。

    “你刚才说，疯狂的大君，是魔神大君吗？”

    “哦先生，您也知道我家主人？”

    “疯狂的魔神，谢尔格拉是吗？”

    “没错！”老人兴奋地手舞足蹈，“太谢谢您了，主人的名字可不能从我口中说出。他说那会让他分心，让他生气，那我可没有好果子吃。”

    “他在哪！？”

    杰瑞把老人晃来晃去，老人却还是乐颠颠的。

    “啊，您要去那座蓝色大宫殿是吗？太好了！我的主人正在和那个疯掉的国王聊天，您知道吗？那个国王很无礼，明明死了，却还是占着一大片屋子，多么浪费！”

    “给我说具体一点！”

    “具体？哦，当然，那便是两个世界的间隙，两个国度的执掌者……”

    “嘁！！”

    被乱七八糟的话语气得冒火，杰瑞把老人狠狠推倒。正好卫兵来了，扶起老人。杰瑞也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蓝宫。

    “怎么了，突然有什么事吗？”

    瑟拉娜在后面一路小跑追上来。杰瑞目不斜视，盯着远处的蓝宫，大踏步。

    “终于，答案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