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去年春天，学院里的雪都融化的时候，有几个学生的生命也跟着融化了。

    有个名叫【马林】的教师，带着几个学生，进行了不稳定的召唤实验。他们试图召唤更为强大的魔族，加以控制，但是失败。学生们当场被杀，只有内拉卡侥幸活下来。

    之后，那个魔族被阿冉干掉，他当时还想顺手把马林也干掉。然而马林和内拉卡早就趁着学院乱套的工夫逃走了，再也没回来。

    “法师区”的修复法杖旅店里，杰瑞用抱怨的语气，跟瑟拉娜说了米拉贝勒的原话。

    “学院的意思是，人不在学院了，所以他们就不管了。无论做什么，都跟学院无关。”

    “也有道理，”瑟拉娜端坐着点头道，“总不能让学院给你变出个阿祖拉之星吧？”

    “所以就得咱们自己想办法了。”

    “有什么思路吗？”

    “当然。”

    抻着脖子，杰瑞在旅店大厅里东张西望。这个时间还不到放学，想想之前在学院的经历，那个人应该也快到了。

    啊，果然。

    “嘿，恩希尔！这里！”

    *****

    恩希尔刚进旅店，就被杰瑞叫过来一块儿坐。正好也没啥要紧事，他便凑过来喝了两杯。

    反正是杰瑞请客。

    “一阵子不见，变成两个人了啊。”恩希尔笑呵呵地说着，“嗯，瑟拉娜是吗？不吃点吗？”

    “不用管她啦，”杰瑞灌下一口蜂蜜酒说道，“还是聊正事吧。”

    “就知道你小子不会白请我喝酒。说说看，我尽力。”

    杰瑞嘿嘿笑了两声，又组织一下语言。

    “我想跟你打听那个叫内拉卡的学生，去哪了。”

    隔着举起的酒杯，杰瑞都能看到恩希尔的眉头打结。木精灵把酒喝光，一边倒一边问。

    “怎么对一个逃走的人感兴趣？”

    “有些事，需要找到他，你应该能知道一些吧？”

    “我又不是万能的。”

    杰瑞一个劲地摆手。

    “别谦虚啦。上次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你通过自己的渠道，弄来不少魔法物品。我猜，那不全是给学院准备的吧？以阿冉和米拉贝勒的性格，不可能对进入学院的东西，完全不掌握来源吧？你敢说那里没有卖给其他人的东西吗？”

    “哎呀哎呀，祸从口出啊。”

    嘴里这么说，恩希尔却是有点开心地跟杰瑞碰了一杯。

    “你说得没错，杰瑞。天际省的魔法物品，流通起来很费劲，原因你懂的。所以，那些离开学院后，还想继续魔法研究的人，如果没有更稳妥的途径入手材料，通常还会和学院有所来往。像内拉卡那样的，当然不能光明正大，就只能找我了。”

    “你也够勇的啊。听说那个内拉卡和他的老师马林，都闹出人命了，你还敢卖给他们东西。”

    恩希尔做了小声的手势，笑嘻嘻地眨眨眼。

    “毕竟金币是无辜的嘛，谁跟钱过不去呢？而且我在做伐莫的研究，也需要钱啊。”

    果然，不管表面是学者还是什么，能跟公会扯上关系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沾点黑。

    “那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听了杰瑞这个问题，恩希尔停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犹豫。但蜂蜜酒的甜香还是让他说了下去。

    “去年有过那么几次，我手里没有现成东西，都是收集好了给他送去的，就在独孤城外那个马厩碰头。他每次都来接，然后就打发我走了。但我也知道他和马林是危险人物，于是有一次他走了以后，我偷偷跟了上去，跟到了他的住处。嗯，应该是。”

    “去年的事啊，”杰瑞低声说着，“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那里。”

    “差不多。其实就在内战开打以后，内拉卡还来过几次。但很快就消失了，再也没来过。”

    估计就是袭击阿祖拉祭坛之后吧。想必是担心事情闹大，所以不敢继续出现。

    很好，都对上了。

    “那么，恩希尔。”

    杰瑞煞有介事地看向柜台那边，虎人老板正向他露出期待的目光，他也心领神会地一招手。

    “虽然时间有点早，但你不介意让我请一顿晚饭吧？”

    “哈哈哈哈，当然不介意！”

    喝高了的恩希尔满面红光，大着嗓门，拍着杰瑞的后背。但声音又马上低下去。

    “放心，我这就告诉你那个地方。”

    *****

    吃过这顿有些早的晚饭，杰瑞和瑟拉娜立刻出发，天黑之后到达晨星城，在这里过了夜。

    能早一天是一天，按照瑟拉娜的估计，留给黎明守卫的时间可能只剩七天了。

    “等一下。”

    远处已经能看到独孤城的大门，四下又没有其他人，瑟拉娜硬是拉住了杰瑞。杰瑞一步都迈不出去，这女人劲太大了。

    “又怎么了，腹黑女？”

    “进城前，那个，让我喝一口。不行了，再不喝不行了。”

    不由分说，瑟拉娜就嵌住了杰瑞的头。

    “别，等一下，慢……啊！”

    然而杰瑞的反抗毫无意义，感觉是被巨人抓住，接着就是牙齿咬进脖子，血液吨吨吨地流失。

    “我说停！啊！这次量怎么这么大！”

    “噗哈。”

    瑟拉娜松了口，嘴角淌下了血，她连忙用手指接住，抹进嘴里，还咂吧了一下。

    “糟糕，有点上瘾。”

    “少把别人的血说得像斯库玛一样啊！”咧着嘴的杰瑞揉了揉脖子，“真是的，你就不能多挺一挺吗？”

    瑟拉娜把嘴巴抹干净：“我这可是进食，你能一天不吃东西吗？所以我就算天天喝都正常。但你的血似乎能坚持更长时间，两三天吧。”

    “两三个月行不行？”

    “那样我建议你直接放一桶血，我不介意背着。”

    “我想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了，快走。”

    结束了这场小小的拌嘴，两人走入门前的人群，又跟着进了独孤城。

    城市里面，和以往没有区别。宽敞大道的两边，依然是热闹和喧嚣。很难想象，这座城市一个多月之内，已经经历过两次大事。

    不过再热闹的城市，也存在少有人去的角落。杰瑞和瑟拉娜的目的地，就是这样的地方。

    “话说，那个叫恩希尔的，他确定自己没被发现吗？”

    走在路上，瑟拉娜的手抓紧兜帽，问着杰瑞。

    “他可是专业的，”杰瑞左顾右盼地寻找着符合条件的目的地，“虽然细节不能告诉你。”

    “该不会是什么盗贼组织的人吧？我懂，我那个时代就有，表面上是遵纪守法的商人，其实背地里是偷鸡摸狗的蟊贼。”

    “没听说过人都有两张皮吗？就像你们，白天趴窝，晚上害人。”

    “别的吸血鬼姑且不说，我只有饿的时候才去吸血。你也有两张皮吗？既然跟那个木精灵认识，莫非你以前也当过贼？”

    “哼，不是我吹，我不仅当过，还是我们那里的佼佼者。”

    “真厉害。哦，应该是这条胡同吧，佼佼者？”

    走着走着，瑟拉娜忽然指向两人的左边，一条小胡同，被两边的房子遮挡，背阴，阳光基本照不到。

    杰瑞看向右边的头马上转过来，又看了看手里恩希尔画的图纸，对照着上面的图形和文字。

    该死，这吸血鬼的记性竟然如此优秀。他尴尬地把图纸卷成卷。

    “算你蒙对了，走着。”

    这条胡同挺深，两人走到最里面，一栋房子外。这房子和其他住宅还有点距离，显得孤零零的。

    就是这了，杰瑞走过去，敲门。

    砰砰砰——

    他再使点劲，都能让邻居以为敲的是自家门了。但就算敲得山响，也没人来开。

    “这是躲起来了还是不在家……喂，腹黑女，你应该能感觉到吧？”

    吸血鬼都是夜晚的猎手，不仅有夜视能力，还能感知到周围流动的血液，来判断活物在哪里。

    瑟拉娜正靠着墙，在阴影里乘凉呢。听到杰瑞叫她，她把兜帽拉开一些，抬着头，血红色的瞳孔闪了一下。

    “里面有一个生命反应，也是，换我我也不开门。”

    “嘁，真没办法。”

    “怎么了，佼佼者？这种门锁还难得住你？”

    “当然不会，你就好好欣赏我高端的开锁技巧吧。”

    杰瑞甩了甩右手，张开，然后……

    唰——

    魔斧圣工，聚集黑红色的魔力，造出一把龙骨剑来。

    手起剑落，咔嚓一声。门被斜着劈成两半，倒下，激起一阵灰尘。

    “真精彩，”瑟拉娜一边拍手一边走过去，“原来这就是高端开锁，我算开眼了。”

    “高端的技巧往往采用最简单的形式，学着点。”

    杰瑞迈进屋子，挥着剑，把灰尘扫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

    嗖——

    一发冰矛不告而来，直扑杰瑞面门。

    杰瑞面不改色，一动不动。

    咔——

    另一发冰矛从杰瑞身后，越过他的肩膀飞出，与对面的冰矛撞在一起，直接将其撞碎。

    然后继续飞行，一头扎进墙里。

    “哇啊！！”

    灰尘散尽，墙上的冰矛下面，是一个瑟瑟发抖的高精灵男人。他刚才要是再蹲慢一点，就要被冰矛爆头了。

    “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找你有点事的人。”

    瑟拉娜也跨过门框，看了杰瑞一眼。却看到杰瑞低着头。

    “干什么呢？”

    “疼……难得我信任你一次，你特么不能快点发射么？碎片崩到脸了！”

    捂着脸的杰瑞，施放了一个小小的恢复术，缓解了疼痛。瑟拉娜耸了耸肩膀。

    “这个距离别强人所难，今天就是沙利多来了也做不到，谁叫你非得装逼。”

    “可恶，你给我记住了。”

    调整好情绪和表情，两人一块儿走过去，站在已经看傻的高精灵面前。

    “你就是内拉卡吧？”杰瑞开门见山。

    “我，不，不知道那个名字……”

    高精灵支支吾吾。下一秒，杰瑞的龙骨剑指在了他的鼻子前，差点就刮到鼻头了。

    “咿！等等，别冲动，我是内拉卡！我是，我是！”

    “这里只有你自己？”

    “现，现在是这样。”

    “阿祖拉之星呢？”

    “这……”

    内拉卡犹豫了，杰瑞倒也没有再逼他。剑再探出去一分就能让这个高精灵挂彩，对方应该也没有编谎的余地。

    最后，内拉卡说了个让杰瑞头疼的答案。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