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了，赛罗。”

    从竞技场回到挖掘场，杰瑞立在赛罗的尸体旁这样说。

    很难想象赛罗会败给薇莉亚。或许是之前被自己消耗得太厉害，薇莉亚又太强的缘故吧。

    “抓紧时间，杰瑞。”芙瑞雅提醒道。

    “明白，到村里再说。”

    杰瑞试着碰一下瑟拉娜的手。瑟拉娜还是两眼发直，一声不吭。他把手抓过来，瑟拉娜也没有拒绝。

    斯托恩留下两个人，把赛罗的遗体带回乌鸦岩，交给欧兹雷罗下葬。其他人都回了村子。

    *****

    “魔神啊。”

    大厅里，只有杰瑞，斯托恩和法娜丽三人。当杰瑞说了自己的秘密时，斯托恩只是这样嘀咕一句。法娜丽则是充满厌恶的表情。

    “你可真淡定，萨满。一般人听了，避而不及才是正常反应吧？”

    杰瑞也是不得不说自己其实是厄斯托拉。因为角斗号角太显眼了，任何一支有传承的诺德人群落都能认出来。

    “是啊，所以我觉得咱们的合作应该到此为止。”法娜丽马上说，“斯托恩，这回我不能听你的意见了。”

    “别这么说嘛，法娜丽，”斯托恩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厄斯托拉是我们的祖先阿特莫拉人的守护神，我相信他对诺德人也有感情，是吧？”

    这个真没有，杰瑞心说。但他的确对斯卡尔人有感激之情，所以就事论事。

    “至少，你们救了瑟拉娜的命。那么在米拉克这件事上，我肯定站在你们这边。”

    “哼，这可不是魔神能说出的话。”法娜丽不屑道。

    “我不是完全的魔神。如你所见，我有凡人的身躯，有凡人的经历，也有凡人的思考方式。知恩图报，这对凡人来说理所当然吧？”

    “呵哈哈哈，说得好。”斯托恩摸着胡子笑道，“法娜丽啊，你看人家都这么说了……”

    “但，我也得考虑村子的安全……”法娜丽还是有些犹豫。

    “那我再说另一件事吧。”杰瑞说，“我在内洛斯那看了黑暗魔经，也见到了赫麦尤斯。他同意协助我与米拉克的战斗，但是有个条件……”

    “是要我们斯卡尔的秘密吧？”

    斯托恩顺口说出来，说得很轻松，跟自己不是斯卡尔人似的。

    “没错。正如你最初和我说的那样，他一直窥视斯卡尔的秘密。或者说，是造物主的秘密。但……”

    杰瑞的手在胸口上一拍。

    “我不会那么做。”

    “哦？这是在报答我们吗？”斯托恩笑了笑。

    “你可以这么理解。”

    “哈哈哈，那我们这次还真是赚到了啊，法娜丽。居然能请魔神来跟魔神对抗，这下你也不得不同意了吧？”

    法娜丽无语地看着斯托恩，她的脸简直拧成一团乱麻。

    “唉，行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杰瑞，谈谈接下来的对策吧。”

    “其实，我已经有思路了。只是可能会惹火你们，一直没说。”

    法娜丽眉毛都快挤成一条线了，斯托恩还是示意杰瑞说说看。

    “告诉我瓦洛克的坟墓在哪，我去问他。”

    果然如杰瑞所料，连斯托恩都收起笑脸，沉思起来。法娜丽更是拍案而起。

    “杰瑞，我不管你是魔神还是什么，我只感谢你对斯卡尔村的帮助。但你要去刨瓦洛克的坟墓？绝对不行！”

    “得不到赫麦尤斯的帮助，我就拿米拉克那个空间没办法。那至少要有能有效伤害他的手段，否则就算是我也赢不了米拉克。还是说，你们知道那个手段？”

    斯托恩摇头道：“我们的束缚魔法，也只能针对米拉克的跟班祭司。面对米拉克恐怕无能为力，而且他也不会傻到跳进陷阱里。”

    “那也不是去古坟的理由，这是大不敬！”法娜丽怒斥道。

    “我真不明白，”杰瑞也有些火气上头，“拜龙教，说不好听的，那就是巨龙的狗腿子。仗着有巨龙保护，欺压凡人同胞。天际就不说了，整个泰姆瑞尔都被他们祸害够呛。你们居然还对一个圣龙祭司这么尊重？”

    法娜丽马上反驳：“这是我们的传承，轮不到你乱讲！而且瓦洛克并非残暴之人，相反，他统治索瑟姆期间，是一位明主！”

    “既然是明主，那为什么不让他来解决你们现在的困境？这很合理吧？”

    “合理个屁！告诉你，这绝对不能……”

    “法娜丽，听我说一句。”

    沉默了半天的斯托恩打断了法娜丽的话，法娜丽吃惊地看着他。

    “斯托恩，你难道……”

    “先听我说。我觉得，这是个代价。”

    “代价？”

    “其实，每一任萨满都知道，斯卡尔的秘密是守不住的，迟早有一天会被夺走。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但杰瑞刚来村子，说米拉克跟莫拉勾结的时候，我有预感，这一天到了。你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才刁难杰瑞，不想让他去见莫拉的吧？”

    法娜丽挺了挺胸。

    “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斯托恩连连摆手，“我想说的是，杰瑞拒绝了莫拉的要求，等于是让我逃过一劫，甚至说回避了命运也不为过吧？但这样的事不可能不需要代价，我想，你就把瓦洛克的帮助，当成是代价吧。”

    “这，这怎么是一句代价就能解释的事情！？”

    “如果你想保护村子，就要看清谁才是真正的敌人，什么才是真正需要遵守的。”

    斯托恩的声音不大，但如岩石般坚不可摧，让法娜丽一时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村长慢慢坐下去，垂着头。良久，说道。

    “让那个帝国人告诉他吧，别指望我会派人一起去。”

    “我就知道你是明事理的，法娜丽。”

    斯托恩一拍大腿，起身，对杰瑞说。

    “走吧，我带你去找【沙尔斯坦】。”

    *****

    面前这个被山石埋起来的入口，就是瓦洛克的坟墓。此地被山林环绕，层层包裹，若不是有意探寻，很难发现。

    现在杰瑞就站在这里，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讲究的帝国人大叔，对着紧闭的大门比比划划。

    “这里就是啦，杰瑞。你真走运，我花了一个多月才找到这个地方，那些斯卡尔人怎么都不肯告诉我。”

    “谢了，沙尔斯坦。但你就别进去了吧？”

    “那可不行。我来索瑟姆，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沙尔斯坦背着个背包，十分兴奋。他是个史学家，通过资料得知瓦洛克的坟墓在这座岛上，便不远千里赶来。本想找斯卡尔人打听，却吃了瘪。

    他也不灰心，硬是在岛上四处寻找，还去内洛斯那里查过资料。就是这个时候，他让内洛斯意识到，拉里斯挖的地方是阿兹达尔的坟墓，由此产生了兴趣。

    费了老大劲，沙尔斯坦总算是发现了瓦洛克坟墓入口。但也就到此为止。入口的大门被牢牢锁死，恐怕只有斯卡尔人才能打开。

    “所以杰瑞，既然斯卡尔人同意你进去，你一定有钥匙吧？”

    “没有，因为我不需要。”

    “啊？”

    沙尔斯坦正琢磨是什么意思，杰瑞走到门前，造出骷髅钥匙，往门上一碰。

    嘎啦——

    两扇金属门拖着长音，左右分开，看得沙尔斯坦目瞪口呆。

    “这这，你怎么做到的？”

    “小意思，我现在彻底不知道这些锁有什么难搞的。只要多一点学问和技巧，就没有打不开的锁。”

    “那个，我觉得这不是学问的事……哦不，还是先进去吧。”

    “那你就保护好自己，别被我卷进去了。”

    说完，杰瑞升起烛光术的光球，顺便给沙尔斯坦扔一个魔光术的光球，两人进入了坟墓。

    里面和其他拜龙教的建筑没大区别。不过，该说不愧是最强圣龙祭司的坟墓吗？陷阱，谜题和尸鬼的数量，远远超过摩洛克伊的秘法大堂和拉格特的皮纸主人。

    好在对杰瑞而言，这些已经轻车熟路。尸鬼杀掉，陷阱解掉，谜题么，什么往火堆里扔尸体，用对应的武器敲石头，或者沿着一条闪光的平台不停地跑。

    沙尔斯坦这一路又惊又喜，边走边往本子上记录，又不时拿出纸和碳棒拓印墙上的浮雕。

    杰瑞则顺路搞到一根紫色龙爪钥匙，解开最后主墓室的石门。

    “你别进来。等动起手，我可管不上你。”他说。

    “哦，那是一定。”

    沙尔斯坦老老实实地待在门外，看着杰瑞走进主墓室。

    相比外面，主墓室反而不算宽敞。正中间的棺材里面，就是瓦洛克了吧。

    “接下来。”

    杰瑞造出两把破晓，一步步走过去。

    嘎——

    刚要靠近，棺材板自己动了起来。

    杰瑞立刻摆好架势，看着棺材板落地，从里面飘起一个披着法袍的尸鬼。

    他与杰瑞见过的龙祭司区别很明显。首先，他的法袍完整，几乎没有破损，花纹清晰可见，只是褪色而已。

    再者，他没有面具，这就很奇怪了。

    “难道，这里不是瓦洛克的坟墓？”躲在外面的沙尔斯坦小声地自言自语。

    杰瑞也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但姑且先听对方说说吧。

    “何人胆敢闯入我的长眠之地？”

    尸鬼说话了，好大的回音，仿佛是这墓室在说话一样。

    他的面容不像尸鬼那样皮包骨头，看上去有些饱满，至少能看出情绪变化。

    比如他现在明显是生气。

    杰瑞暂时放下武器。

    “你就是瓦洛克吗？”

    “正是，你是何人？”

    “我叫杰瑞，特来向你寻求帮助，打败米拉克。”

    瓦洛克的表情缓和了些，不过尸鬼的脸原本就跟骷髅头比较接近，所以也看不出缓和多少。

    “你说米拉克……原来如此……这一天，终于到了吗？”

    他一挥手，已经落下去的石门带着噪音，又逐渐升起，把沙尔斯坦挡在外面。

    瓦洛克注视着杰瑞。

    “你，是魔神吧？”

    杰瑞愣了一下，心说这就是最强圣龙祭司的实力吗，一眼就能看穿我的伪装。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真厉害，你蒙对了。”

    “并不是蒙。我曾看到过未来，知道总有一天，一个魔神会来到我这里。”

    “等等，你说你看到了未来？什么意思？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

    杰瑞急于知道答案，走上两步。

    瓦洛克轻轻点头。

    “我知道，我甚至知道现在是第四纪元201年。但我只能说，你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奈恩星即将迎来新的轮回，也就是，时空终结。”

    这说的是奥杜因吧？杰瑞想。

    “既然知道就好办了。或许跟你这个龙祭司说这话有点奇怪，但我需要杀死米拉克，夺走他的力量，然后终结奥杜因。”

    “呵，终结奥杜因吗？”

    瓦洛克的表情，看不出是嘲笑，还是认可。这让杰瑞越发不爽。

    “身为最强的圣龙祭司，你说你是奥吹，我一点都不奇怪。但我也要告诉你，凡事无绝对，所谓战斗，不过是力量和智谋的比拼。只要足够强大，没有打不赢的敌人。”

    “也许吧。”瓦洛克不置可否地说，“总之，你来找我，就说明你需要打败米拉克的武器是吧？”

    “没错。那你的回答是？”

    “可以给你。”

    “这么爽快？”

    “米拉克是拜龙教的叛徒。他很早就勾结赫麦尤斯·莫拉，学会了夺取龙魂，支配巨龙。他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对我而言，他是永远的敌人。”

    说着，瓦洛克的棺材里飘出一根法杖，有些短，大概跟长剑差不多大小。杖头是个龙头雕像。

    它慢慢飘到杰瑞面前。

    “拿去吧。”

    杰瑞诧异地接过法杖，心想这最强圣龙祭司就是不一样，这么好说话。他都准备好跟瓦洛克大战一场了。

    “这，谢谢。”

    “无妨。这是统御法杖，能让龙祭司的面具失效。你知道龙祭司的力量有不少都来自面具吧？有了它，就能打消米拉克面具的力量。不过他能活到现在，想必是因为赫麦尤斯的协助，也一定得到了魔神的力量。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也就是说那个空间，还有赫麦尤斯赐予米拉克的力量，就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

    多少有点难，但也算是可以接受吧。握着法杖，杰瑞如此想到。

    “有了总比没有强。不过瓦洛克，我可否问一句，你既然是圣龙祭司，应该是站在奥杜因那一边的吧？为何要帮助我呢？”

    听这个问题时，瓦洛克的目光已经不在杰瑞身上了，仿佛这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飘回棺材上方，身体横过来，慢慢落下。

    “因为我知道，你在做无用功。”

    “果然是奥吹啊。还是说，你根本不懂魔神的厉害？”

    “真正什么都不懂的，是你。你不懂拜龙教的意义，不懂奥杜因的意义。”

    圣龙祭司落回棺材里，棺材板也一点点升上空中。

    “等你杀死米拉克，庆祝胜利时，就亲眼见证吧。见证这个世界，将迎来何等的绝望。”

    咣——

    棺材板重新盖住了棺材，回音和瓦洛克最后的话语一起，在这墓室里回荡。

    在杰瑞的脑海回荡。

    石门重新落下，沙尔斯坦探出头左顾右盼，看到了原地发呆的杰瑞。

    “绝望吗？”

    默默思考着瓦洛克的话，杰瑞不是很懂其中的含义。只有波耶西亚的直感，在告诉他。

    那些话，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