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久违的阳光，又刺眼，又怀念。”

    阿兹达尔站在太阳下感叹。假如他还会呼吸，一定要在这里做几个伸展运动。

    不过他只是抬抬头，就看向面前。

    地上，有两具尸体。

    “这是什么？”他问薇莉亚。

    “两败俱伤的老鼠而已，不值得过问。”薇莉亚回答。

    果然如她所料，赛罗来了，跟杰瑞火拼了。不过两个都死倒是出乎意料，她以为死的应该只有赛罗。

    但看到赛罗身边的乌木之刃和狂信雕像，薇莉亚觉得这也不是没可能。

    众人跨过尸体，朝挖掘场外走。

    然而……

    “站住！”

    一声厉喝之后，挖掘场外，跳进来十多个人。

    厚实的皮甲，清一色的斧子，还有狩猎用的长弓，薇莉亚不由得一愣。

    “斯卡尔？”

    猛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回头。

    但这时，诈死的杰瑞和赛罗已经站起来。杰瑞还掏出了一个号角。

    “瑟拉娜自杀！”

    呜——

    薇莉亚马上喊出这句话，但被号角声淹没过去。最关键的词瑟拉娜没有听到，她没有动。

    接着，杰瑞和瑟拉娜都不见了。

    “这什么魔法？”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吗，薇莉亚！？”

    抓起乌木之刃的赛罗，断了信徒们的后路。斯卡尔村的战士们则是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没想到啊，薇莉亚，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说话的，是从人群里走出来的芙瑞雅，怒目而视。

    薇莉亚也不再装了。

    “芙瑞雅，你能到这来可让我没想到。”

    “我也是走运啊。昨天晚上，瑟拉娜突然独自离开村子。我感觉她的样子不对劲，就在后面跟着。然后看到你利用瑟拉娜威胁杰瑞！”

    “太遗憾了，薇莉亚。”

    芙瑞雅身边，是萨满斯托恩。这支斯卡尔小队便是他带来的。

    听芙瑞雅说了薇莉亚的事以后，斯托恩马上力劝法娜丽，必须帮杰瑞一把。

    但斯托恩离开村子，结界就有崩坏的危险。好说歹说，法娜丽最后才同意斯托恩只带十几个人，而且要速去速回。一旦被米拉克的信徒发现村子没了萨满，他们肯定要大举进攻。

    众人赶到挖掘场的时候，恰好看见杰瑞和赛罗在死斗。感觉杰瑞似乎处于劣势，其中一个背长弓的猎人，【沃弗·狂血】，立刻一箭射过去，命中赛罗的肩膀。

    斯托恩过去跟杰瑞一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家把赛罗救起来，然后商量了一个计划。

    先让两人装死，等薇莉亚和信徒们带着龙祭司出来。然后就是杰瑞吹响角斗号角，把瑟拉娜带进竞技场。

    他守着遗迹入口时提前准备好号角，为的就是暂时将瑟拉娜从薇莉亚身边带走，防止她给瑟拉娜下命令。

    但如果离开竞技场，只会回到原来的位置。所以剩下的，就看斯卡尔人和赛罗的了。

    斯托恩握着一柄法杖，前端满是树叶和藤条。他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薇莉亚。

    “你把你的才智用错了地方，孩子。竟然能学会那个药水配方，不容易。但可惜，我知道怎么做解药。”

    薇莉亚只管盯着赛罗，根本不去看斯托恩。

    “老萨满，你该面对的人，不是我。”

    “说得没错。”

    阿兹达尔双脚离地，漂浮着，来到斯托恩面前。

    “你是，阿兹达尔。”斯托恩说。

    “呵，我听说了，斯卡尔人。你们是当年瓦洛克的后裔，这真是奇妙的缘分。”

    龙祭司双手一张，手中的魔力之光如七色彩虹一样绚烂。

    “我杀不了瓦洛克，那就杀了你们，解我心头之恨！”

    信徒们全都亮出匕首长剑，分立阿兹达尔左右。

    “阿兹达尔交给我和芙瑞雅，其他人对付信徒！别放走一个！”

    斯托恩也下了命令，斯卡尔战士们摆出包围圈，拦住了挖掘场的所有出口。

    “大家气势都很足嘛，”薇莉亚也拔出她毒剑，“挺有决战的意思。”

    “废话少说，薇莉亚！”

    赛罗横起刀来，薇莉亚不解地看着他。

    “你用过雕像了吧？为什么这么清醒？”

    “你难道不知道，斯卡尔萨满懂得净化的魔法吗？”

    “驱散一切魔力的魔法啊，没想到对魔神的雕像也起作用。好吧。”

    薇莉亚提起剑，突然插进一个腰包，直接刺穿。

    剑身上便涂满了毒药，又被一点点吸进去。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了，赛罗。”

    *****

    两场战斗，同时打响。

    赛罗和薇莉亚这边，论实力，薇莉亚跟赛罗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但赛罗被杰瑞消耗了不少，用过狂信雕像以后，身体还很虚。

    再加上薇莉亚那毒剑的厉害，两人实际是五五开。甚至赛罗有点小劣势。

    另一边就完全不同了。

    “喝！！”

    阿兹达尔每放一个魔法，都要大喝一声，仿佛要将这数千年的积怨都喊出来。

    他虽然生前是附魔师，但若是在魔法上没有点造诣，也当不上龙祭司。

    信徒们则完全充当了肉盾的角色，在前面和斯卡尔战士们纠缠。阿兹达尔就在后面狂放魔法。

    闪电奔袭，烈焰涂地，轰得斯卡尔战士们节节败退。

    “再后退！后退！”

    斯托恩一边用法杖织起大面积的结界，从阿兹达尔的狂轰滥炸中尽量保护战士们，一边命令大家后退。

    但他看来还是上了岁数，明显力不从心，结界常常保护不到位。

    局势明显向阿兹达尔这边倾斜。信徒们信心倍增，打得更起劲了。

    “杀！只要干掉那个萨满，斯卡尔村就完蛋了！”

    不知不觉，阿兹达尔带着信徒们，竟然杀出了挖掘场。

    “糟糕！”

    和赛罗缠斗的薇莉亚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这太明显了，绝对有诈。斯卡尔战士在这环境恶劣的索瑟姆生活这么久，有着超乎常人的韧性，怎么可能被魔法轰几轮就开始败退呢？

    “阿兹达尔！快回来！”

    她喊，但是阿兹达尔听不到。她要追过去，赛罗不放。

    “你要去哪！？”

    “嘁，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薇莉亚架住乌木之刃，“利用阿兹达尔对瓦洛克，以及斯卡尔的仇恨，引他上钩！”

    “那是斯卡尔的事，我只要你的性命！”

    “赛罗！！”

    铛——

    两人刀剑一分，来回交错，过了十多个回合。

    赛罗突然身子一低，躲过薇莉亚甩出的毒液，接着一刀扫腿。

    薇莉亚向前起跳，躲过横扫的同时，打算踩住赛罗的胳膊，让他失衡。

    但是赛罗迅速向后一翻，让过薇莉亚这一踩。薇莉亚挺剑就刺，紧追不舍。

    赛罗却将刀支在地上，以此为支点，竟然向前侧翻。利用空中转身带来的力道，迎着薇莉亚的毒剑重砍过去。

    “什么！？”

    薇莉亚没想到，赛罗在这么短的距离，也敢用这种前空翻的招式。这招会让他在空中有一段时间完全不设防，根本就是舍命一击。

    但就在赛罗露出破绽的同时，两人的距离也被一气缩短。抢先攻击的薇莉亚，反而被面前跳过来的人影弄得一愣。

    错失了最好的反击时机。

    铛——

    “呃！”

    片刻的犹豫后，薇莉亚终究没有勇气迎着赛罗继续挥剑，而是匆忙收手，改为招架。却架不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她被打得跪下，毒剑也脱手了。

    乌木之刃无情地砍过来，没有武器的薇莉亚只能先后退。

    轰——

    偏偏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哇啊啊——！！”

    不出薇莉亚所料，斯卡尔的败退只是诱敌之计。事实上早有两个人提前在挖掘场外不远的地方埋伏，设置了一个特殊的魔法阵。

    当阿兹达尔踩进去的时候，立刻被强大的魔力束缚，发出了惨叫。

    “这，这，这难道是……”

    “看来你还记得啊。”

    刚才还在逃跑的斯托恩和芙瑞雅，折返回来，走到已经动弹不得的阿兹达尔面前。

    “我们是狱卒瓦洛克的后人，”斯托恩说，“当然，他的魔法也传承了下来，而且是专门对付米拉克和你们这些跟班的魔法。这便是斯卡尔的秘密之一。”

    “说起来，”芙瑞雅也插话道，“赫麦尤斯·莫拉之所以想得到这些，恐怕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对付米拉克吧？毕竟这可是瓦洛克的魔法。”

    “呃，瓦，瓦洛克！！”

    阿兹达尔不甘心地喊着。他的魔力还没有完全使出来，他的愤怒和怨念还都窝在身体里，却因为这该死的魔法阵而释放不出。

    原本气势如虹的信徒们，见阿兹达尔被控制，瞬间就萎了。斯卡尔的战士们也停止了演戏，拿出全力，把信徒们一个个斩杀。

    最后，斯托恩举起法杖，绿色的光芒不断聚集，越来越亮。

    “当年瓦洛克没能彻底消灭你。这件事，就让我们来完成吧。”

    对准阿兹达尔，杖头冲出一道光束，射穿了阿兹达尔的头颅。

    “呜哇！！！”

    龙祭司被绿光包裹，从头到脚，像失衡的建筑一样崩散了。

    *****

    “呀！”

    在阿兹达尔被消灭的同时，薇莉亚尖叫一声，坐下去，死死抱着头。

    “疼！”

    “薇莉亚？”

    赛罗急忙过去，摘下头盔，扶住她。

    这个反应，还有那边已经偃旗息鼓的战斗，不会错了。

    “薇莉亚？你清醒了？你认得我吗？”

    “呃，赛，赛罗先生？”

    薇莉亚放下手，双眼微睁，喃喃自语。

    “薇莉亚！”

    赛罗什么也没多说，激动得一把抱住了薇莉亚。

    真是，没想到。成功了。虽然口口声声说杀死薇莉亚，但赛罗心里，还是期待着这个结局。

    薇莉亚眨了眨眼睛。

    “哦，谢谢你，赛罗先生……”

    噗嗤——

    脖子的剧痛，让赛罗的表情僵住了。薇莉亚扶着他的头，一点点推开。

    赛罗最后看到的，还是那个表情平静，却藏着冰冷和杀气的女人。

    “……谢谢你这么相信我，让我有了反杀的机会。”

    “薇，薇……”

    一把匕首捅进了赛罗的脖子，他支吾着说了几个字，就倒下去。

    “你弄错了一件事，赛罗，我并没有被诅咒控制。”

    推开赛罗正在失去意识的身体，薇莉亚站起来，捡起乌木之刃，又从赛罗腰间夺走刀鞘。

    “我虽然被诅咒影响了一下，但那只是让我明白了一件事，然后坚定了我的想法。我把这个想法跟阿兹达尔沟通，他也同意了。”

    收刀入鞘，薇莉亚望着赛罗的尸体，冷笑一声。

    “我是圣龙祭司【赫拉诺克】的后人，听说过他吗？他是拜龙教里最擅长炼金术的人，大概我就是继承了这一点吧。我得谢谢阿兹达尔让我想起了这件事，不过……”

    望向远处，正在朝这边赶来的斯卡尔人，薇莉亚摇摇头。

    “蠢货终究是蠢货，不足与谋。”

    说完，她飞也似地逃走了。

    等斯卡尔人回到挖掘场时，赛罗早已断气。

    *****

    索瑟姆不能待了。

    一口气逃回乌鸦岩的薇莉亚挺走运。正好有一艘船，准备前往风盔城。她抓紧时间上了船。

    搭上这最后一个乘客，客船就出港了。

    “接下来，怎么办呢？”

    站在船尾，看着逐渐远去的索瑟姆，薇莉亚自言自语。

    她的最终目的没变，还是要投奔米拉克。但是阿兹达尔的失败，说不定会算到她的头上。

    再加上斯卡尔人会把她的事跟乌鸦岩说，等于让她彻底失去了落脚点。只能暂时在风盔城躲一躲，等待时机，才是上策。

    “啊，你果然上了这艘船。”

    身后有人说话，薇莉亚听着像是在跟自己说，便回过头。

    然后差点跳起来，眼珠瞪得老大。

    “你……奥妮安！？你还活着！？”

    “呀呼！大家的奥妮安，今天也活蹦乱跳呢！”

    没错，是奥妮安。

    这标志性的奇怪衣服，顽皮的脸，戏谑的笑，还有……伤口呢？腿上的伤口呢？

    不，在那之前，我明明杀死她了，为什么还活着？

    “你，怎么没死？”

    “嗯嗯嗯，总有人会问这个问题呢，最近一次还是在独孤城的时候。”

    奥妮安的手指在嘴唇上点了两下，咧嘴一笑。

    “我只能说，是我的恢复魔法太强啦。”

    “胡说八道！恢复魔法又不是起死回生，我可是给了你致命一击！”

    “嗨，那才不叫致命一击呢。”

    摆了摆手，奥妮安突然收起笑容，表情冷漠地像是盖了层冰。

    “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才叫致命一击。”

    “可恶！”

    薇莉亚拔出乌木之刃，但她已经很累了，从拔刀，到冲过去，这中间足够奥妮安放大招。

    只见奥妮安一根手指指着薇莉亚，然后低声，快速，说了一大堆不知道什么词。

    扑通——

    薇莉亚倒下了。

    毫无征兆，莫名其妙，她全身脱力，倒下了。

    “怎，怎么回事……”

    她搞不懂。魔法？道具？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不知道，完全不明白过程，自己就倒下了。

    奥妮安笑嘻嘻地走过来。

    “那么这把刀，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她拾起乌木之刃，端起来，迎着阳光。

    “哇，真漂亮，比传闻中的还要漂亮。就是不知道，够不够锋利。”

    奥妮安点点头，刀尖朝下。

    噗嗤——

    一刀，两刀，三刀。

    她就跟把刀插在地上一样，若无其事地在薇莉亚的身上不停地捅了一刀接一刀。

    “嗯，不错！真不错！”

    一边捅，一边兴奋地发表感想。等她停手的时候，薇莉亚已经全身都是窟窿了。

    “谢谢啦，薇莉亚，你就到海里好好睡吧。”

    拖着尸体，扔进大海。奥妮安把刀塞回刀鞘，朝着索瑟姆的方向嘿嘿嘿地笑着。

    “等我哦杰瑞，这个可是要收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