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等一下，谁让你进来的！”

    杰瑞还穿着单薄的内衣，布莱丽娜已经放下了腰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纸和一根碳棒。她把纸在地上铺开，又用碳棒在地上画着什么。

    “听我说话！”杰瑞又喊了一声。

    “别那么大声，”布莱丽娜抱怨道，手画个不停，“等一下，马上就好。”

    她专心画完一个魔法阵，又对着图纸检查了一遍，最后把两样东西塞回腰包。

    “来，站在这中间。”

    “停停停。”

    杰瑞觉得他终于有机会问话了，这学院里的人搞起研究来都这么投入么？

    “我可以配合你，但你得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实验。”

    布莱丽娜微微皱眉，表情像是有些不耐烦。

    “你确定你能听得懂？这里面涉及的魔法理论可是很深的。”

    “我又没问你理论的东西，我就问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会有什么结果。”

    “这话说的，要是事先知道结果，还实验什么？”

    我去，这话没法唠了。杰瑞正想着有没有别的词可以反驳，布莱丽娜却过来了。

    “快，把这些也脱了，留个内裤就行。”她说着就扒杰瑞的衣服。

    “你干啥？”杰瑞赶紧抓住她的手。

    “这是为了提高实验的准确性，给你留条内裤算照顾你了。”

    布莱丽娜没有杰瑞劲大，还是不停地上手，杰瑞也是怕伤着她，最后还是妥协了。

    “行吧，但能不能让我自己来？”

    于是，他脱得就剩条内裤了，他还从来没在除了母亲以外的女人面前脱成这样。

    “哦，身材还可以嘛。”

    布莱丽娜随口说了句，说得杰瑞红了脸，不由得低下头。

    不过，杰瑞自己也觉得惊讶。在经过这几个月事，还有三次魔神的强化后，他的身体远比刚到天际省的时候强壮，健美。

    糟糕，竟然一时看得有些投入。

    “看够了没？自己看自己有什么好玩的？”

    布莱丽娜一句冷冰冰的话，把杰瑞拉回了现实。他嘀咕着站在魔法阵上。

    “这样就行了？”

    “对，不要动。如果你有什么感觉，一定告诉我。”

    嘱咐完几句话，布莱丽娜念起了咒语。掌心相对，中间，一团绿色的魔力逐渐凝聚，而杰瑞脚下的魔法阵，也跟着发出光来。

    说实话，杰瑞有点懵，他一般看到魔法阵都是远离的，现在却不得不站在里面。

    哦，不要问为什么无尽怒火炸不到他自己，那事他也不明白。

    “走你！”

    忽然，布莱丽娜把魔力球推向杰瑞。绿色的球状魔力萦绕在杰瑞身上，像一团雾气。

    “嗯……”

    杰瑞感觉有点，痒，浑身发痒，类似夏天水边的蚊虫。这感觉最初停留在肌肉里，但似乎逐渐向骨头发展。

    “呃，真不舒服。”

    “怎么样，感觉如何？”布莱丽娜一边持续施法一边问道。

    “骨头里，好像有虫子钻来钻去。”杰瑞扭着身体说。

    “看来能成功了，”布莱丽娜自言自语，有些开心，“坚持住，马上完事了。”

    她加大魔力输出，按照预定的方式，将最后的魔力释放出去。

    呼——

    绿色光芒瞬间变大，把杰瑞吞没。然后慢慢散去。

    “什么？”

    还以为大功告成的布莱丽娜，望着眼前的杰瑞，呆住了。

    准确地说，是变绿的杰瑞。

    “我，我怎么感觉眼前一片绿？”

    杰瑞揉了揉眼睛，还是绿的，淡淡的绿。

    “其实你全身都绿了，就像刷了漆。”布莱丽娜说。

    “全身？”

    杰瑞低头看了看，果然，身子和腿都是绿的，像一层膜。

    他疑惑地瞅着布莱丽娜。

    “所以你练的就是这种刷漆魔法？”

    “呃，差不多，这也算成功了。”

    布莱丽娜显然是犹豫了什么，但还是这样说，虽然她眼睛瞟向了别的地方。

    “辛苦你了，杰瑞，有空再来找你。”

    “你等……”

    杰瑞正要问个明白，布莱丽娜抓起腰包就跑，一口气跑出去很远。

    回头看看杰瑞没追上来，她放慢脚步，又加快脑筋，琢磨着刚才的实验。

    那本该是个很高级的魔法，暂时改变生命的性质，也就是把人变成其他动物。她之前在别的同学身上实验成功了，把人家变成了剑齿虎。

    但那次魔法不够完整，被变成剑齿虎的同学失去了人类的理智，在校园里四处发飙。若不是持续时间短，变回来得早，闻讯赶来的老师就要下杀手了。

    所以她将魔法改良，增加稳定性。今天来找杰瑞实验，那个魔法阵其实是个保险，一旦杰瑞失控，就会困住他。

    可万没想到，杰瑞居然只是变个色就完事了。不应该啊，整个施法过程没有根本性的改变，怎么可能连最初的效果都没有了呢？

    布莱丽娜想不通，但这才有趣，说不定和杰瑞本身的体质有关。看来需要研究的课题又多了一样。

    她兴奋地加快速度，朝图书馆走去。

    *****

    在学院外，不远的地方，有一小片区域。旅店，杂货店，铁匠铺和炼金店等等，一应俱全。这里主要是给学院提供服务的，毕竟冬堡大多数人还是排斥魔法。

    被布莱丽娜折腾一早上，杰瑞心里总想找个由头发泄一下。干脆，今天就去那吃一顿吧。

    幸好那绿色的光不久便消失了。

    他出了学院，走进那片区域的旅店，名叫“修复法杖”。不得不说，天际省的旅店名字都挺怪的，这个相对还算直观。

    “哟，这不是杰瑞吗？”

    刚进门，在听到老板的招呼前，杰瑞竟然先看到一个熟人。

    “恩希尔？”

    恩希尔正把一个木箱放在地上，转了转腰，笑着走过来。

    “好久不见，精神多了啊。”

    他拍着杰瑞的肩膀，又压低了声音。

    “听卡莉亚说你不干了？”

    “嗯，就在墨瑟的事之后。”

    恩希尔点点头，又叫老板多拿些吃喝来，他今天要请客。

    “墨瑟的事，真是多亏有你。”

    两人就近找地方坐下，恩希尔很感激地对杰瑞说。若是在公会那会儿，杰瑞一定会开心一整天。

    但现在他只是哼笑一声。

    “顺势而为罢了，而且我也得到了不错的报酬。公会现在怎么样？”

    正巧老板拿过四瓶酒，恩希尔打开一瓶，先把杰瑞的杯子倒满。

    “哈哈，好着呢。薇克思填补了夜莺的位置，布林乔夫成了公会大师，卡莉亚还是和以前一样到处跑。”

    恩希尔又倒满自己的杯子，马上喝了一口，咂吧着嘴。

    “半个月前她来我这，说了你的事。可惜呀，听说薇克思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呢。”

    念念不忘？杰瑞倒希望薇克思忘性大一点，起码把剑的事忘了。要是让她知道，她难得送出去的剑，第二天就被帝国军没收，那杰瑞绝不是酒杯敲头那么简单。

    一边祈祷薇克思不要在意丢剑的事，杰瑞一边喝着阿托尔酒，凉凉的味道，把早晨的不快一扫而光。

    “这下公会要发大财了吧？”他说。

    “当然，估计再过几年，大金库就重新装满了。”

    恩希尔笑着说，招呼老板过来，把丰盛的早餐摆在桌上。

    “那么杰瑞，你现在在哪发财呢？”

    “我？我在学院当苦力。”

    杰瑞郁闷地嚼着肉排，把卖身给学院的事说了一通，他看到恩希尔忍不住捂嘴笑。

    “真倒霉啊，朋友，不过放心，院长不是那种喜欢看别人倒霉的人。”

    “那我倒是希望他把这魔法阵给我去了，还补魔，补什么魔？”

    “好啦好啦，别生气嘛。这样咱俩也算是同事了，正好一会儿你要回学院，帮我把那个箱子给教务长送去吧。”

    杰瑞望了眼木箱，那里面装着不少东西，但他只认识灵魂石。

    “这些难道是学院要的东西？”

    “是啊，”恩希尔也瞧了一眼，“别忘了我可是学院里管后勤的。”

    “说得好听，明明不知道从哪倒腾来的东西。”

    “哈哈哈，东西能用就行，管它什么渠道呢？”

    “话说你们也不怕官府查到这来？”

    恩希尔呵呵地笑着，摇了摇头，拿着的奶酪的手也是摆来摆去。

    “查？冬堡已经把学院忘了，他们才不愿意和这地方有什么瓜葛，你甚至可以说学院自己就是一座城。”

    也就是法外之地呗。学院的确能做到这一步，不仅和诺德人对魔法的态度有关，更是因为他们有这个实力。

    估计军队都整不动院里那帮神棍吧？

    就这样边吃边胡扯，杰瑞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早餐时间，然后抱着箱子告别了恩希尔。

    *****

    学院里有一座塔，是全院最高的建筑。而塔顶的房间，自然属于全院地位最高的人物。

    阿冉的房间呈圆形，四周满是堆着各种书和魔法道具的柜子。正中央是一座小花圃，种着茂盛的花草。它们能无视四季变化生长，而这都得益于花圃上飘荡的魔法光球。

    用魔法来调节温度湿度，土壤环境，以便在任何地方都能种植植物，这算是冬堡的一个研究成果。

    阿冉正专心地看着两份报告，直到米拉贝勒出现在面前。

    “杰瑞的状况怎么样，米拉贝勒？”

    院长放下纸说道，又随手一指桌上的水壶。指尖淡绿色的光包在水壶上，它便自动飘起，将两个水杯倒满，回到原位。

    嗯，隔空取物的魔法，在学院的教师里是标配。

    “听说早上被布莱丽娜给变绿了，”米拉贝勒也用同样的方法，将其中一杯抓在手里，“除此以外状况稳定。只是，万一他再有反应……”

    “那就多准备点书给他烧好了。”阿冉笑了笑说。

    其实，杰瑞烧的书当中，没有一本是值钱的东西。话说回来，真正珍贵的，有极高价值的书籍，怎么可能摆在图书馆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呢？

    当阿冉听说图书馆失火后，他本打算交给乌拉格处理。但米拉贝勒说出杰瑞暴走的原因时，他改主意了。

    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对梅鲁涅斯·大衮有如此反应？阿冉很想知道。

    他编个谎，把杰瑞留下，又用一个所谓的改良符文吓住杰瑞。事实上那个符文只是好看而已，根本毛用没有。

    看着微笑的院长，米拉贝勒无奈地叹着气。

    “您还真是好奇，要我说，那种和魔神能扯上关系的人，还是远离比较好。”

    “不要忘记学院的宗旨，教务长。好奇，是新领域的开端。”

    阿冉想起了什么，忽然抓起笔，填饱墨，在纸上疾书。

    “我甚至想为他准备一系列实验。嗯，比如上个月提出的更高级别魔人召唤，说不定能用上他。”

    “好吧，院长，我得说您奇思妙想。”

    米拉贝勒喝光了水，把杯子送回桌上。

    “还有一件事，昨天安卡诺抱怨说，您正在看的两份报告，没有经过他手。他有些担心自己在学院的地位。”

    “唉，这些小事。”

    阿冉暂时放下笔，把他刚才看的两张纸拿起来。

    这位梭莫的顾问，来学院几年了，而且对自己的目的毫不避讳。梭莫对冬堡学院非常有兴趣，希望能抛开政治因素，以平等的态度进行学术合作。

    高精灵天生有着良好的魔法亲和力，稍加训练就会成为一名拿得出手的法师，这个种族的历史上出过不少著名的大法师。即便是穿着盔甲的士兵，也都会用魔法。

    所以，他们对魔法的好奇与生俱来，永无止境。自从浩大战争结束后，他们就一直想和冬堡接触，但碍于政治因素没有成功。

    直到乌弗瑞克从梭莫那里放出来，他们才和学院搭上线。而学院也很快接纳了他们。

    好在冬堡没有精力，更不愿意搭理学院。安卡诺刚来的时候，确实引发了一阵骚乱。后来他保证绝不会干涉冬堡政治，绝不谈塔洛斯的问题，骚乱才平息下去。

    不过这位顾问多少带着高精灵特有的高傲和自尊。事无巨细大小，总想过问一遍，弄得像是院长一样，难免会惹人讨厌。

    “这可不是小事，院长，”米拉贝勒继续说道，“特别现在是内战时期，我总担心这些问题早晚会引起乌弗瑞克的注意。”

    “这就是小事，米拉贝勒。”

    阿冉把报告递给米拉贝勒，满不在乎地说着。

    “你们只担心安卡诺的梭莫身份，但我看到的，是他作为一名学者，一名法师，对魔法研究的贡献和兴趣。你必须承认，他总能提出很中肯的意见。至于风暴斗篷，等他们有胆量冲进我的学院时，再来和我说话。”

    院长耸了下肩，提起笔继续写字。

    “虽然到时候，可能要用另一种语言来对话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