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梁尘的背安抚她，她还是哭个不停。

    「我送妳回宿舍。」

    她缓缓点头。

    路上陆岳声接到一通电话，是王晋东来电说今天要留在公司夜战，问陆岳声在哪里。

    陆岳声报了路名，王晋东很开心地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拜托陆岳声立刻帮他老婆买份东山鸭头送过去。

    陆岳声听了一阵无语，不过最近王晋东的计画正忙，加上前阵子为了吴可宁的身体常请假，现在加班三两天回不了家是正常的事。

    陆岳声挂断电话，看了梁尘几秒。

    「怎麽了？」梁尘用浓浓的鼻音问。

    「妳师丈让我给吴老师买东山鸭头。那是什麽？我没吃过。」

    「……我大概知道哪里有卖，我陪你去买。」她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打起精神。

    梁尘陪他找到卤味店，买好东西，上了陆岳声的车，他把食物送过去吴可宁家。原本他是想让她先回学校休息，後来想想她情绪不太好，若能有多点时间陪着她，他也比较安心。梁尘原先在凉亭到底要和他说什麽，他们今晚都没心情再谈。

    陆岳声带她上大楼，到的是第十二层，他掏出钥匙非常顺手地打开门，开灯让梁尘进去。

    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正困惑，陆岳声就说：「吴老师家在隔壁，她不知道妳来，可能会觉得冒犯，妳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陆岳声走了，梁尘呆站在铁灰色的双人沙发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陆岳声的房子里。

    这屋子看起来就只有他一个人住，隔间很简单，客厅和书房是连在一起的开放空间。显得客厅非常开阔。

    高楼的夜景很好，她轻轻拉开一点窗帘看出去，是她逐渐熟悉的城市。

    陆岳声回来没喊她，进厨房泡了杯茶才出来拿给她。

    梁尘接过那毫无图案的白色马克杯，安静下来之後，她的心再次沉落谷底。

    「想点开心的事，那个孩子的事至少摊在阳光下了，大家都会帮助他。」陆岳声出声安慰。

    「这样的孩子还有好多……」

    「所以需要有像妳这麽勇敢的人，勇於站出来。」

    她低着头没有表示，过了会才弱弱地问：「那天在乐歌回覆的Sheng是你对不对？」

    「对，是我。」陆岳声心想她终於肯提这件事了。

    「嗯……我今天本来是想跟你说，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喜欢。」她垂着眼，盯着自己大衣上的扣子。

    陆岳声看着她压得低低的头顶。

    「也许很突然，让妳觉得错愕，但是我能知道是什麽原因吗？」这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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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来的相处，他以为梁尘对他也是有好感的，这麽坚决拒绝他到底是为什麽？

    「理由你可能会觉得很可笑，我可以告诉你……」她别过脸，深呼吸口气，「爱情除了开头那一点暧昧，带给人的全是眼泪和伤痛，那种太过在乎对方的感觉太恐怖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麽永恒不变的爱情的。我就不相信你没谈过恋爱，你之前谈过的感情为什麽失败？为什麽放手？为什麽喜欢过的人最後会没办法相处？」

    「妳这说法太偏颇了。」他脑子里有太多为什麽想问了，又怕显得咄咄逼人。「我认为重要的不是结果有没有白头到老，重要的是在一起的过程，不是每个人那像妳想的那样。」陆岳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我没有你想像的那麽好，你看到的我只是我展现在外面让大家看到的我罢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丶俗人丶悲观的人，所以你不要花时间在我身上了。」

    「也有很多情侣互信互爱进入婚姻，最後厮守到终老，妳看见的只是一部分。」他想起王一维的事，区区一个王一维就让她变成这样吗？

    「那是你没经历过。我是一个被人打到濒死被送进医院才东窗事发的家暴儿童，我亲眼看见我的父亲把我母亲打得遍体鳞伤，然後接着再打我。刚刚我就是跟那个小弟弟说了这些，才让他鼓起勇起说出实情的。」她依然没将头抬起，但是听得出她刻意让自己显得漠然，而颤抖的话音泄漏了她的恐惧。

    陆岳声无法想像眼前总是甜美温吞的梁尘曾经有过这样的过去，那时她说她小时候住在乡下，她以为指的是去亲戚家玩……

    「很惊讶吧？我现在的父母是领养我的，在我七岁的时候。我从来不相信有幸运这种事，不过遇到他们之後，我觉得我把我人生中所有的幸运都用完了。」梁尘觉得说话时喉头苦涩，才发现自己又哭了。被深深隐藏在体内的惧怕和绝望又缓缓生出来，将她淹没。

    陆岳声终於明白，原来是这样，梁尘才会对今天看到的事这麽激动，因为感同身受。

    她也曾经有过情窦初开的时候，但是经历过这麽多年之後，她选择享受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让自己的生命再参杂一个不可知的未知数进来，搅乱她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

    要说她像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壳里也好，要说她懦弱自私也好，这几年她觉得维持现况，等将来爸妈老了就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报答他们，才是她想做的事。

    陆岳声没有说话。气氛让梁尘觉得尴尬时，陆岳声的手从裤子口袋里伸出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给她一个暖暖的微笑。

    这一笑，让她无比内疚。

    「等我一下，我进去拿个东西。有个厂商送了罐香水，我想应该很适合妳。」说完他转身走进去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