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60章

作品:《簪花夜行

    她的眼泪随着点头的动作溅了出来,陆如琢替她拭泪,温柔道:“好了,不要哭。”

    祝无婳的眼泪越流越多,痛哭失声道:“谢贼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杨姊姊都回不来了!”

    陆如琢仰起脸,喉咙微不可察地滚动,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至少还有我在你身边,不是吗?”

    祝无婳哭得更凶了。

    “你也会走,你很快就走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陆如琢无法作出确切的承诺,只好沉默。

    祝无婳勒住她的衣领,美艳的脸哭得梨花带雨,又透出几分凶煞,道:“我想好了,你若是一直不回来,我就去京城找你,别想死在我前面!要送终也是我给你送!”

    陆如琢失笑,眼眶却更酸了,抬臂更紧地拥住她。

    ……

    裴玉如坐针毡,在偏厅等了许久,才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陆如琢与祝无婳并肩而来。

    陆绾比她更快地站起来,视线落在左近那道绯色身影。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捏紧,暴露出她的紧张。

    “长姊。”

    第077章

    陆如琢板着脸面无表情,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她。

    祝无婳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陆如琢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视线转到一旁也站起来的裴玉,唇角柔和地弯起来。

    放在平时裴玉自然欢喜,只是对比陆二小姐黯然神伤的模样,多少有些不妥当。

    两人坐到主位。

    陆如琢淡道:“你来做甚么?”

    陆绾道:“爹想见你,但是拉不下脸。”

    回应她的是陆如琢一声冷笑。

    “他让你来的?”

    “是。”陆绾抿了抿唇。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虽然爹爹没有说,但他心里是这么想的。”陆绾道,“否则不会我一给他去信说你在这里,他就赶来了。”

    陆如琢仅存的那一丝疑虑终于有了解答。

    怪不得她爹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开始他以为是追着殷岚过来的,想来应该是巧合。

    陆绾斟酌着道:“这么多年,爹爹和我都很想你。”

    陆如琢端起一旁刚上的茶盏,垂下眼帘吹了口气,无波无澜道:“是么?”

    祝无婳看不下去又要动作,被陆如琢一眼瞪了回去。

    “是。”陆绾道。

    “你有爹爹,有夫君,有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人生圆满,似乎没必要来找我。”陆如琢讥讽道,“还是你觉得,高贵的灵霄岛大小姐,还缺少我这个已故长姊的宠爱?”

    陆绾脸色煞白,美目噙泪。

    祝无婳低声道:“差不多得了。”

    陆如琢将茶盏一搁,站起来道:“送客!”

    她率先拂袖而去。

    裴玉要追上去,陆绾忽然喊了她一声“裴姑娘”。

    裴玉只得站住,顺便看向祝无婳,祝无婳朝她点了点头。

    陆如琢的那声“送客”并没起什么效果,在祝无婳的主导下,陆绾还是留了下来。

    祝无婳看了眼陆二小姐,道:“我来说还是你来说?”

    陆绾道:“我来讲罢。”

    裴玉不知不觉被提高到同辈的位置,知道了很多关于陆如琢过去的事。

    灵霄岛主与夫人伉俪情深,岛主夫人生下陆如琢后,身体落了病根。本来好好将养着,也可安然一生。然而后来有了陆绾,岛主夫人难产去世,陆如琢一直觉得,如果没有陆绾,她娘就不会死,她爹也不会云游四海,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岛上。

    哦,还有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豆包。

    另外,岛主夫人之所以拼着病弱的身体怀上陆绾,是因为只有陆如琢一个独生女。灵霄岛家学渊源,流传十代,到这一代,竟然断了陆家的香火。

    陆如琢天资卓绝,比任何一代灵霄岛传人都不差。灵霄岛主爱之珍之,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却不止一次露出惋惜神色。岛主夫人与他心意相通,看在眼里,自是明了他在想甚么。

    ——可惜,是个女儿。

    所以陆如琢恨她妹妹,更恨她爹,那个害死她娘的罪魁祸首。

    陆绾比陆如琢小十岁,她出生不久,还没断奶,灵霄岛主便因丧妻之痛离开了。岛上下人嬷嬷一大堆,倒用不着陆如琢照料婴儿。但陆绾的爹娘都不在身边,啼哭之时谁都不好使,奶娘只好去请大小姐。

    许是血脉之间的牵连,小陆绾一见到姊姊就不哭了,小手抓着她的衣襟睡得香甜。

    陆如琢恨不得掐死她,然而指尖触到婴儿一折就断的脖颈时,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将妹妹哄睡以后,她再面无表情地扔给奶娘。

    小陆绾一日一日长大,从小豆包长成小豆丁,日日叫婢女抱着,跟着姊姊身后。

    陆如琢很烦她,视若无睹。

    但也悄悄关注她。

    岛上的老人都说,二小姐和大小姐长得很像。

    同父同母,能不像么?

    想到死去的娘,陆如琢更恨了。好不容易积攒的丁点柔情,在看到那张与自己肖似的脸灰飞烟灭。

    她一句话也不和小陆绾说,小陆绾还是跟在她屁股后头“姊姊”“姊姊”。

    彼时她还不懂,为什么血脉相连的姊姊对她如此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