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51章

作品:《郡主与奴

    乌云滚滚遮蔽天幕,屋中全靠烛火照亮,洛嘉的眼眸中也宛如被映入了深邃狂烈的火光。

    “香料,江南客商。”她反复碾磨这几个字。

    侍卫微微垂下头,略显惭愧:“没错,但再多的线索也没能查到了。”

    洛嘉深吸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无妨。”

    她已经等了三年,不急这一时。

    终归这面粉饰完美的墙壁只要有一角起了翘,哪怕需要日积月累,她也耐得住性子,顺着它的翘边,将整片伪装都给它扒干净!

    这是个很好的开头,她已经知足了。

    侍卫得她结论,悄然松了口气,此事也等同于告一段落,他的任务圆满完成。

    屋外远远的阴云里开始闪起紫光,洛嘉看了一眼,让侍卫可以去找虞焕之领赏了,她也打算闭门暂且休息。

    迟疑一瞬,洛嘉把人叫住补充道:“之后你们尽快回府,不必留在此地。”

    侍卫没想太多,他们这队人马本就是潜伏在王府里做别的活计的,这趟出门全由虞统领和刘管事紧急安排,自然早回早好,便点头应下。

    然而刚转身欲走,屋外平缓转进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

    “郡主……”

    贺云铮没想到洛嘉与人的谈话还未结束,本想着要不先退避下去,然而他随意一撇,目光怔然顿在了这侍卫的脸上。

    他曾见过对方。

    侍卫也未想到,贺云铮与郡主关系已到了不用通传便能直接进门的地步。

    两人相对伫立在原地,那一瞬间,远处的闪电划到了屋顶上,炸裂的雷声惊响扰乱一室安宁。

    侍卫匆匆垂下头,刚打算要走,贺云铮猛然出手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他瞳孔缩紧,伸出的手亦骨节泛着白,用尽全力!

    他想起自己曾在何处见过这个侍卫的了……

    王府的地牢,他因陈四之死被困于地牢,饱受折磨的那一夜,是这个侍卫带来了郡主替他出手查探真相的消息。

    对方竟是郡主的人……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郡主别院的侍卫,恰好在自己被关押的当晚上去牢房换班。

    那对方刻意提起郡主出手查案,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心中感怀激荡,是否也是……

    侍卫悚然拂开他的手,匆忙丢下一句属下还有事,便扭头大步迈出屋。

    随着他匆忙的脚步声,夏雨又急又大地灌入院中。

    贺云铮下意识扭头看向洛嘉,却只看到她凤目低垂,冷漠得像看破了一切可笑场面。

    “郡主……”

    贺云铮声音沙哑,微不可察地发着颤。

    然而他刚上前便看到洛嘉竟往后退了两步:

    “出去。”

    外面电闪雷鸣,木门被风刮得啪啪直响。

    贺云铮难得直接反驳她:“为什么?就因为我看到了你曾经安排给我散播消息的人吗?”

    洛嘉想也不想便抬起手,掌风袭来,却被贺云铮一把握住!

    她眼中一闪而过怔然,随即暴怒如雷霆降落:“你放肆!”

    “来人!给我来人!!!”

    洛嘉拼命踢踹对方,奈何男女体力悬殊,她哪怕用尽全力也敌不过铁了心要犯上的少年人。

    她径直被推到墙壁边,两手高高被束在头顶,一如他们初见时对贺云铮所做的姿势!

    一墙之隔的外面风大雨大,洛嘉漆黑的凤目几欲蹿火!

    然而贺云铮避开了她的目光:“不要喊了,我来时看过,周围无人守着。”

    洛嘉一顿,原先那股愤慨一扫而空,转而露出的全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贺云铮沉默良久,似乎终是敌不过她的强烈期盼,重新转过视线。

    洛嘉这才看到,他早已忍得眼底通红。

    仿佛自从这次受伤之后,只要对着她,他的泪水便像不要钱一般开闸防洪。

    贺云铮目光无比复杂地垂在她的脸上,拘着她手腕的手亦在颤抖:

    “为什么明明是你做过的事,被我发现了,你连解释都不解释,只想着逃避我,惩罚我?”

    “难道我看到那个人之后,连震惊的余地都没有吗?”

    洛嘉笑出来:“贺云铮,你是不是又昏了头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然而今天的贺云铮不迟疑,他沙哑地冲她吼回去:“我知道我是你的马奴!是你救回来的一条狗!”

    “那你有什么权利质疑我!哪怕我刻意放出消息给你,对你挟恩图报,难道我就没有真的赐予你恩惠吗?我没有真的救下你和你的妹妹吗!”

    若不是此刻手脚被缚住,洛嘉都恨不得攥回对方衣襟,再狠狠赏他一个耳光!

    贺云铮薄削的唇抖了抖:“我质疑你了吗?”

    洛嘉一怔。

    沙哑的声音像被风雨打得颤抖:“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凶?”

    洛嘉难以想象,有朝一日,一个身量斤八尺的少年,竟会一边哭,一边束缚着自己,还一边哀求自己别这么凶。

    她张了张口,原本不论何时都理直气壮的声音,此刻竟是一点儿都发不出了。

    贺云铮似乎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十分丢人,可他忍不住心中磅礴的委屈,只好埋首与她颈脖间,用沉闷的声音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