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哑妾 第92节

作品:《哑妾

    他终是学会了站在她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去思考问题。

    可是这一切仿佛已经来不及。

    他们之间错过的不是五天,不是五个月,而是整整五年。

    裴铮开始惶恐,他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追上这五年的距离。

    第68章 母亲大人亲启

    玖玖依偎在裴铮的身边, 很快就睡了过去。

    裴铮在玖玖彻底熟睡之后,悄悄的起身,披着衣衫, 坐到书桌前面开始写信。

    当裴铮提笔在洁白的信笺上写下【母亲】二字时, 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封被自己藏在箱子最底层的那封信。

    一模一样的称呼, 却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那封信里面的内容, 裴铮记得清清楚楚, 只要想起来, 就会痛不欲生。

    但裴铮这会儿已无暇去想别的事情,只是提笔,一字一句写下自己心中所愿。

    裴铮自五年前来凉州, 成为雍州刺史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京城,虽然每年都可以见到父母,但是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多的交流。

    父母来到凉州时, 只是很单纯的过来见一见玖玖, 顺道劝劝他,放下过去,跟他们一起回京城。

    每一回,都是不欢而散。

    时间一久, 父母就没有再提什么, 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玖玖的身上,一门心思的想要带着玖玖回京城, 裴铮知道, 父母一直都没有放弃, 他们心中是什么想法,裴铮一清二楚。

    不过是想借着玖玖, 来让他就范。

    但裴铮从来都不为所动,所以裴元勋和阮氏每一回,都是失落而归。

    这些年,他也收到过很多的家书,裴铮也会回信,但是从未主动的给父母写过一封信,起初,他只是在逃避,他尚来不及抚平心中的伤痛,不知要和父母说些什么。

    后来,有些话也说不出口。

    他们年复一年的想要玖玖和他回去京城,想要让一切都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裴铮的心中很是厌倦。

    他心中的目标,一直都是找到朝朝。

    至于其他的,一直都没有仔细的想过。

    直到如今,裴铮才总算将心中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彻底的理清楚,所以才能这般冷静的坐着桌前,给阮氏写信。

    他的思绪已经逐渐清明,当想通一切之后,就再也没了自欺欺人人的能力,曾经的种种宛如一叶障目,当那片叶子被拿开,眼前的所有都变得清晰起来。

    豁然开朗。

    【母亲亲启:儿此行…】

    那是裴铮给阮氏写过的,最多的书信,上面原原本本地写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原委,也写清楚了他未来的打算。

    白纸黑字上写下的都是裴铮的肺腑之言。

    裴铮清楚的明白,他的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柳朝朝,他用了五年的时间,都没有办法将这个人忘记。

    以前不会忘记,以后也不会忘记。

    裴铮并不愿强迫自己忘记朝朝,昔日种种皆是他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玖玖,裴铮都不会轻易妥协,他都希望可以和朝朝重新开始,拥有未来。

    至于父母,他希望父母并非妥协,而是尊重祝福。

    曾经他亲手犯下的错误,总要亲手改正,其中会遇到多少的困难,裴铮尚不可知。

    但他心中已有决断,便不会有所退缩。

    裴铮完全不知道,自己写了多少页的纸,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的算计,也没有任何的手段,有的只是满心的赤诚。

    就连裴铮自己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会写出这样的东西来。

    他不知道母亲看见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可裴铮却没有任何退缩之意,那封信被他装的好好的,打算明日一早交给荀烈,让他带回京城。

    将书信写完,裴铮依旧没有睡意,只是铺开了纸,想要给朝朝写信。

    他看着空白的信笺,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落笔,愣了整整半个时辰,也只是刚刚写下了她的名字而已。

    道歉的话,他已经说过许多次。

    而朝朝的态度也异常的坚决,裴铮只要想到她的拒绝,心就会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裴铮知道,如今不是逃避的时候。

    过去的事情裴铮并不想多提,这其中的种种,是他只要想一想,就是不能接受的。

    但是……

    若他再那么糊里糊涂下去,只怕朝朝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那天晚上,裴铮一个人坐着发呆,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直到天色大亮,隔壁传来了动静,他才回过神来。

    荀烈打开房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裴铮,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是刚刚醒过来,还是没睡觉?”

    裴铮没有说话。

    荀烈一看这模样,就知道是后者,他看着裴铮气不打一出来,“我说你是想要干什么?你是要成仙了吗?白天不睡,晚上不睡的。”

    他气呼呼地骂了一大堆,想起裴铮的种种离谱行为来,更觉得气不顺,“你是觉得自己不需要休息的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很不好?”

    荀烈昨日还专程去问过岑大夫,他才知道裴铮的情况是非常糟糕的,“你知不知道你生病了?”

    裴铮这才轻轻的点头,对这件事情,他其实还是有所了解的,“都是一些小毛病,不妨事。”

    这番话说的荀烈愤怒极了,什么叫做都是一些小毛病?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严重。”荀烈烦躁的骂道,见裴铮完全不当一回事,心中更是恼怒不已,“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自然是听见的。”裴铮轻声开口,让荀烈不要那么大声,省的把孩子给吵醒。

    “你,我…”荀烈气不打一出来,但听到这话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裴铮,岑大夫已经跟我说过,你的头疾非常的严重,他还说你一直都睡不好,这些事情可大可小,要不你还是跟我回京城,然后去找太医瞧瞧,可好?”

    对于荀烈的心意,裴铮心中是感动的,但他还有不回京城的理由,“雍州百废待兴,这里的百姓还需要我。”

    裴铮的借口,永远都是那么的方便,只要他还是雍州刺史的一天。

    这些都能够成为他的借口。

    “我知你是关心我。”裴铮的语气很是平和,平和的荀烈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瞪大眼睛看着裴铮,像是想知道,这人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但裴铮眼神一片清明,瞧着不像是出问题的。

    那眼神里闪着荀烈极其熟悉的光。

    “昨日…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荀烈有些小心的问道,总觉得裴铮目前这样瞧着有点儿古怪,“你是不是,不小心受什么刺激了?”

    裴铮并没有理会荀烈,将昨日写好的书信,郑重其事的交给荀烈,让他回京的时候顺便去一趟镇南侯府。

    荀烈满脸狐疑的接过,看着信封上头的字样,不由的有些好奇,“这不会又是柳朝朝写的?”

    “这是我写的。”裴铮干脆利落的承认。

    这一举动,让那个荀烈觉得更加奇怪了,裴铮这几年都没有主动的写过家书,真是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天。

    “成,我帮你送信。”荀烈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但依旧满脸狐疑的看着裴铮,总觉得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但如今裴铮好好的,即没有喝醉酒,也没有一言不发的折腾,瞧着比以往都正常了不知道多少。荀烈就算是想要了解,也无从下手。

    他偷偷的看了两眼,也没观察出有什么问题来,便苦口婆心的劝他,“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考虑,你总要为玖玖考虑考虑的,他还这么小,你若是万一有点什么事情,玖玖怎么办?”

    荀烈本以为自己的这番话是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的,没想到裴铮竟然还真的听进去了,“是吗?”

    “你说呢?”荀烈不答反问,很想问问裴铮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

    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今日就要回京,荀烈不想横生枝节,免得问的太清楚,回头把自己给气死。

    裴铮尚未来得及回答,屋子里就传来了玖玖的哭声,原来是他睡醒了,找不到人一时情急之下才哭了起来。

    裴铮听见这话,就完全顾不上荀烈,径直的走了进去,荀烈倚靠在门边,很清楚的看见裴铮熟练的将孩子抱在怀里哄着他,温柔的擦掉玖玖脸上挂着的泪,小小的孩子软软的依偎在裴铮怀中,轻声的喊着爹爹,“爹爹你去哪里了?”

    “就是去外面走走。”裴铮将衣服从箱笼里面找出来,熟练地给他换起衣裳来,这一幕看的荀烈目瞪口呆,他过来凉州的时候,玖玖并不在裴铮的身边,是以荀烈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父子之间的相处。

    他原本以为,应当是和绝大多数人一样的。

    但没想到居然这么不一样。

    那些零零散散的小衣服,在裴铮的手中化腐朽为神奇,荀烈完全不知道裴铮究竟怎么将那些小衣服给穿好的。

    直到那掉眼泪的小娃儿都从床上下来,开始洗漱的时候,荀烈的脸色还是那么震惊。

    他万分不理解,为什么做这些事情的人是裴铮。

    难道都没有丫鬟在的吗?

    “爹爹,我今天想吃汤包。”

    玖玖拉着裴铮的手开始提要求,在徐府,他是最听话的小客人,从来都是主人家准备什么,他就吃什么的。

    如今回到了裴铮身边,玖玖才开始跟裴铮撒娇。

    对于玖玖的要求,裴铮自然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今日情况特殊,他少不得要和玖玖讲道理,“这里不是刺史府,也不是客栈,只是一个驿馆,也许并没有汤包,今日我们还要赶路,也来不及做汤包,明日可好?”

    玖玖环顾四周,发现并非是是熟悉的地方,总算相信了裴铮说的话,有点儿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直到坐上马车,还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生着闷气。

    裴铮留了福财陪他,自己则是去找荀烈商议一些事情。

    岂料荀烈这会儿,完全没有要好好处理公务的激情,只想知道裴铮带孩子为什么那么熟练,“太离谱了。”

    “真的是太离谱了。”荀烈连连感慨,目不转睛的看着裴铮,“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那么耐心的照顾孩子的?”

    裴铮听荀烈这般感慨的提起这些事情,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从他们离开京城之后,玖玖便是有他亲自照顾的。

    福财和春荷,也只能打打下手而已。

    起初是因为心中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不明白,只有孩子在跟前的时候,他才会冷静一些,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疯狂,裴铮便将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