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李天沂发现自己全身都香喷喷的,大概是在迷迷糊糊间自己把澡洗了。但是身上的衣服不是平常穿着睡觉的那件……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她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这辈子醒的最早的时刻,值得纪念,所以她决定奖励自己一顿久违的早餐。

    她在自己家冰箱里翻到了一袋泡面,刚把水烧开,就听见隔壁传来关门声,以及明媚的声音:“小吴!我带你带了早餐——呜哇,你这黑眼圈是怎么了?昨晚出去当贼了吗?”

    “对一个警察开这种玩笑可不好笑。没什么,就是很普通地失眠了。”

    “为什么还要强调很普通……嗯,我的直觉告诉我,肯定不普通。”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早餐先放桌上吧,现在没什么胃口。”

    “……我觉得你现在更应该先放下手里的哑铃。”

    这后加的墙壁隔音确实不太好,能够将隔壁地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李天沂坐下来默默嗦面,突然想到了什么,嗦的速度越来越慢……她也没有胃口了。

    这墙壁隔音那么差,那前几天她和霍南时在这里做的事岂不是——不,吴煜是在房间里睡觉的,应该……应该听不见的。

    但是又联想到昨天吴煜最开始的反应……她起了连夜逃离这栋房子的心思了。

    李天沂决定去洗个碗冷静冷静,起身时不小心把椅子移出了巨大声响,不一会儿,她的门就被敲响了。

    霍南时的声音在门后:“天沂你醒了吗?我给你买了份早餐,要不要吃?”

    这家伙到底要用一份早餐谄媚多少人啊。

    她默默去开门,只开了一条缝,足够传递话语:“我已经吃了。”

    趁这个机会偷瞄吴煜,他正坐在沙发上喝水,头发半湿的,细汗密布额头,他也在偷看她,视线相撞的一瞬间又默契地移开,假装无事发生,但实际上一切早已被霍南时看在眼里。

    霍南时:“……”怎么办,这两个人好像背着我开始偷偷谈恋爱了。

    “天沂你今天起得真早,昨晚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他故意这么问,然后借机观察他们的反应。

    天沂的反应很平常,摇头,用她一如既往的平淡声音说:“因为昨晚睡得早,所以今天也起得早。”

    而吴煜,看起来没有任何反应,但没有反应才是最奇怪的反应!

    “昨晚我出门的时候拜托了小吴照顾你,你不知道吗?”

    “照顾我?”李天沂想起来自己昨晚那种灵魂在体外飘忽的感觉,回魂之后很多记忆都记不清,好像确实有一个人在照顾她,“应该是帮我换了睡衣吧,谢谢你吴煜。”

    “噗……咳咳咳!”吴煜直接一口水给呛出来,霍南时那“哦?原来是这种程度的照顾啊。”的声音听得他面红耳赤,只能尽量狡辩……辩解。

    “我、我只是帮你把睡衣拿出来了而已!”

    霍南时嘴上说着“原来是这样啊”,脸上却写着“呵,不信”。

    吴煜:“……”头皮发麻,汗流浃背。

    气氛有点微妙,唯有李天沂还处于状况外。她想到了什么,伸手戳了戳霍南时地手臂,问道:“霍南时,你会化妆吗?”

    “化妆?”他沉吟了一会儿,浅笑,“可以现学,你要化妆吗?”

    “今天20号了。”

    他恍然大悟:“还真是,今天是你同学的婚礼吧?确实需要化一个妆。只是很可惜,我虽然会一点画画,但没有给人化过妆。”

    一想到化妆李天沂就叹气:“那好吧……我自己努努力。”

    今天就是那个让她不安了好几天的日子,自从她变成了这样的一个废人开始,就从没有参加过任何二人以上的聚会,甚至于过年那样的场合,她也是尽量能躲房间里就躲房间里,实在躲不过去,就勉强卖个笑又缩回去。

    她真的很害怕人群,害怕视线,害怕议论。虽然她会说服自己不去在意它们,但真的能够完全不在意吗?

    心中那鼎退堂鼓打得是越来越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觉得嘴不是嘴鼻子不是鼻子的。

    她叹了口气,打算去把画了一半的妆给卸了。

    “天沂!”

    霍南时又在喊她了,她拖着有点疲惫的步伐去开门,看见的却是哥俩好勾肩搭背的两人。

    “小吴刚才恶补了几个化妆教程,说想帮你出点主意,你愿意给个机会验收一下他的学习成果吗?”

    吴煜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咳……我就是说说而已……算了。”

    “天沂,现在应该还不赶时间吧?虽然我也不太会,但或许也能帮上点忙?至少三个人肯定比一个人有办法吧……对不对?”他猛地瞪向让他赶鸭子上架的罪魁祸首。

    霍南时笑得幸灾乐祸:“对对对。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李天沂觉得他们说得挺对,三个人就是比一个人要好。

    她让开路:“那你们进来吧。”

    “天沂,这个笑容不错。”霍南时从她身边走过时突然说道,大手在她头顶上拍了拍,“记得保持下去。”

    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在笑,被提醒了才忍不住摸了摸嘴角。

    确实是在笑啊。

    …

    不该对他们赶鸭子上架的技术抱有期待的。

    虽然这两个男人理论知识讲得一套一套的,甚至还为她的眉毛和眼线该怎么画而起了争执,但真的在他们的帮助下画出来的全妆还不如不画。

    看着镜子里老了十岁的自己,她不得不陷入沉默,思考语言的艺术该怎么说才能显得不那么嫌弃他们。

    “嗯……”霍南时环手端详着她的脸,果断下了结论,“我们果然还是别插手了吧。”

    “我同意。”难得他们战线统一,吴煜抱歉地笑了笑,“其实我觉得你自己画的就很好看了。”

    李天沂现在也觉得自己的技术非常好,多亏了他们,自信心大涨。

    但在把这个妆卸掉之前,她拉着他们自拍了一张,说是要留作“罪证”,用来以后嘲笑他们。

    她进浴室洗脸去了,客厅里的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又一起移开。谁也没说话,气氛十分微妙。

    “多亏你,她现在看起来心情好多了。”吴煜最先开口,居然要夸情敌,怪别扭的。

    “我吗?”霍南时挑挑眉,觉得好笑,“我明明是看你担心得不得了……你知道她一直很忧心今天的婚宴吧。”

    “对,她之前跟我说过。不过只有我的话肯定没有这种效果,所以还是你——”

    “得了吧,这种时候就别推脱功劳了。我可是在帮你啊。”男人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仔细看的话,他的眼底也有乌青,“看了几天了,你们的进展比高中生还要慢,急死我了。”

    “……为什么?”

    “嗯……”他发出沉沉的低吟,若有所思那般,“我觉得,她会喜欢你,或者说,你更适合她。”

    吴煜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他也不知道盖怎么回答。彼此沉默了很久,他才又问道:“那你呢?”

    “我……?”

    霍南时的声音听上去快要睡着了。

    “算是,过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