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卡斯，除了诺德人以外，还居住着一个种族叫“瑞驰人”。这是一个崇拜迪德拉的古老种族，属于布莱顿人的一个分支。他们长期居住在天际的西部山区，直到诺德人占领这里，在矮人废墟上建立了马卡斯城。

    说到这，你可能猜到了。没错，那些弃誓者绝大多数都是瑞驰人，这又是种族冲突带来的恶果。

    浩大战争期间，因为帝国忙着打先祖神州，对天际的管控有所减弱。瑞驰人的领袖【迈德纳奇】趁机发动起义，占领了马卡斯城，建立瑞驰人的国家。这个政权持续了十年左右。

    等战争结束后几年，缓过劲来的马卡斯诺德人，向风盔城的乌弗瑞克求助。以恢复和支持塔洛斯信仰为条件，请乌弗瑞克出兵。乌弗瑞克答应了，而且不到三天就攻下了马卡斯城。尽管这座山城易守难攻，但在乌弗瑞克的龙吼，以及麾下的巨熊之爪面前，还是脆弱不堪。

    “那之后，我听说组织叛乱的迈德纳奇，以及主要人物都被处决，事情应该已经过去了。但现在看，绝没有那么简单。”

    弗拉认真地说。瑟拉娜把水壶递给她，她说了声谢谢就喝下去，继续说道。

    “两个多月前，我们派个线人到马卡斯潜伏，调查马卡斯的弃誓者问题。根据她的发现，弃誓者之所以能顺畅无阻地行动，一直没办法彻底消灭，是因为马卡斯城里有支持他们的人。而且，说不定那些人……”

    “是诺德人。”杰瑞接过话头。这个答案哪怕是他在盗贼公会那会儿，都能轻易得出来。

    弗拉握着水壶的手软绵绵地搭在腿上，叹了口气。

    “弃誓者在城市里有保护伞，这远远比我们想的要可怕。我们的线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行踪。某天她去跟踪一个弃誓者，最后得知他们正试图寻找某种魔神的武器，而且等到手以后，就在城市内发动第二次起义。”

    “听起来，那个线人已经无了。”瑟拉娜说。

    “是啊，我到的时候，她已经被杀了。我顺着线索继续追，没想到，她发展的几个提供情报的市民全被杀了。我意识到我也有危险，于是带着部下逃走。结果被弃誓者们在城外截杀，部下全灭，只有我……”

    弗拉拄着脸，捶了两下。杰瑞看她是感到懊恼和后悔了吧，线人被杀，情报来源被断，此时就该撤出去。偏偏她还要硬撑，结果搭进去更多部下的性命。

    上头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是过去在热砂疆场里，杰瑞也不喜欢无谓的送死。鲁莽和勇猛是两个概念。

    “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他问弗拉道。

    “我希望你们到城里，去希纳矿坑，在工人的居住区打听一个叫【韦林】的人。他是杀害我们线人的凶手，他的房间里或许还有下一步的线索。你们可以以自身安全为优先，哪怕只查到一点东西，也可以到独孤城找将军报告。”

    “光这点线索可不够啊，你那个线人难道两个月就发现了这一件事？”

    杰瑞张开的手，朝弗拉伸了伸。弗拉很犹豫，这说严重点都是在泄露军事机密。

    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吧。反正杰瑞在蓝宫挺有面子，到时候把事情推到他身上，问题也不大。

    于是，弗拉交出了玛格丽特的日记。

    “这是我们线人做的记录，拿去吧，详细的事情看这个就都能明白了。”

    她站起来，但是腿一软，又坐下去。她伤得不轻，恐怕不是杰瑞这种治疗水平能搞定的。

    “你自己能回去吗？”杰瑞瞧着弗拉冒汗的脸。

    “能，坚持坚持就能到佛克瑞斯了。总不能让你们再送我，太耽误时间。”

    “你确定？我估计我们一走，马上就有弃誓者来杀你了。”

    杰瑞冷冷地说，弗拉没回答，杰瑞说的是事实。弃誓者可不像强盗那样零星分布，整个西部地区，漫山遍野都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

    而且从上面那些话就能明白，他们对诺德人有着无法消解的仇恨。这么放着，弗拉肯定有危险。可要是把她送去佛克瑞斯再回来，杰瑞又嫌麻烦。

    没办法。

    “杜，耐维尔——！！”

    一声龙吼过去，杜耐维尔凭空出现的巨大身躯就把路给堵死了。瑟拉娜抱起一脸懵逼的弗拉，把她送上杜耐维尔的脊背。

    “啊，啊，啊这，这……”弗拉张口结舌，比比划划。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为了你的性命考虑，最好把看到的都忘掉，好吗？”

    瑟拉娜的脸没有表情，可这些话里却有着让弗拉警觉的杀意，她战士的本能竟然有反应了。

    “往北去，杜耐维尔，”杰瑞说，“看到有城镇，就离远点把她放下，然后你自己回去吧。这位是个伤患，飞的时候多少小心点。”

    “遵命，夸那林。”

    说完，杜耐维尔腾空而起，翅膀扇动的声音，瞬间淹没了弗拉的惨叫。巨龙飞走了。

    “你，你怎么还有这种本事？召唤巨龙？”

    身边是巴巴斯惊讶的声音。杰瑞轻轻踢了他一脚。

    “你也给我忘掉，这可是我的王牌。快走！”

    *****

    下午时分，杰瑞终于到马卡斯了，又累又饿。但他能忍，起码在办完事之前可以忍。

    弗拉说的希纳矿坑，是马卡斯领内几处矿坑中最大的一个，盛产银矿。它创造的价值差不多能达到马卡斯总财富的一半，但控制它的，却并非领主，而是银血家族。

    这个词杰瑞在日记里看到过许多次，还特别标注是忠实的风暴斗篷支持者。日记最后几页是弗拉写的，也提到这次事件跟银血家族有关，并列出了几个名字。那个韦林也在其中，只有他的名字被划了圈。

    这意思就是说，其他人，弗拉还没有真正接触，那就是杰瑞接下来的工作了。

    “可这真的和斧子有关吗？我总觉得魔神的武器不一定就是维尔的斧子吧？”

    打听到矿坑的位置，两人一狗沿着下坡路行走，巴巴斯忍不住问道。

    “既然斧子是弃誓者拿走的，如果你家主人没说谎，那这条线就值得查一查。”杰瑞说。

    “可是为什么弃誓者非要拿卡拉威库斯的斧子呢？”瑟拉娜这个问题想了很久，“靠谱的魔神器有许多，假以时日的话，也不是拿不到。”

    “天知道，”杰瑞耸耸肩，“也许那斧子有某种强大的效果？但魔力没了也是白搭。”

    “那倒不是，那斧子有一种功能，即使魔力没了也能生效。”

    巴巴斯说完这句话，忽然灵巧地往旁边一蹦，躲过了杰瑞抓来的手。

    “嘿嘿，想抓我……”

    砰——

    但是杰瑞紧跟着飞起一脚，把巴巴斯踢起来，最后还是抓住了他的狗头。如此连贯的动作，让一些路人也看呆了。

    “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剁了，当下酒菜，啊！？”

    “汪汪！但是你也没问啊，而且这也不是要紧事，知道不知道，不都得去找吗？”

    杰瑞一想，嗯，有点道理。看来他有点习惯揍巴巴斯了，便松开手。

    “算你有理。那是什么功能？”

    “这个，我不知道，”巴巴斯说，又赶紧叫了两声，“真的不知道。是维尔自己说的，什么因果律之类的话。”

    因果律？哼，这牛逼吹的，真符合那个三寸丁的品味。杰瑞也不细究，继续赶路。

    顺着这条路走到底，就是希纳矿坑了。这里也是马卡斯的重工区，到处是工人。挑着装有矿石的担子，在熔炉边生火，熔炼，还有不远的几家铁匠铺。

    光是走进这里，就能感到温度骤然升高。熔炉和锻炉的热气集中在一起，就算你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也能出一层汗。

    巴巴斯频繁地吐着舌头，杰瑞擦了两下脸。瑟拉娜是啥事没有，还能给杰瑞指路。

    “到那边看看吧，好像是工人住的地方。”

    “是挺像的，”杰瑞望向瑟拉娜说的位置，“你们两个在这不要动，我去一趟。”

    “不需要我们跟去吗？”

    “这种事当然是人越少越好。”

    再怎么说，杰瑞也是经历过盗贼公会和黑暗兄弟会的磨炼。过去他或许只是个战斗狂魔神，但现在他机灵了不少。

    用巧妙的思维代替野蛮的暴力，虽说不是魔神的做派，倒也挺有趣的。

    “嗯，这边吗？”

    杰瑞找到一扇大开的门。与其他住宅的门不同，这门掉了色，边缘和把手磨损严重，以杰瑞的盗贼视角看，一定是经常有人进出。也就是工人。

    这会儿还没看到有人出来，杰瑞便走进去。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刚进去，杰瑞还没适应里面的又闷又潮的空气，就有个大个子叫住他。这人穿着布衣，腰带上有钥匙串，估计是个小管事的。

    杰瑞想了想。

    “我来找一个叫韦林的人，是你们这的吧？他欠我的钱。”

    大个子挠了挠他的络腮胡子。

    “你够倒霉的。那小子挂了，因为杀人，被卫兵当场处决。咔嚓一下是干脆利落。所以你走吧。”

    “他死不死我不管，至少让我看看他的房间，有没有什么能抵债的东西。”

    “嘿嘿，也就是说，你想要这个？”

    大个子撩了下钥匙串，哗啦啦的，又满脸坏笑。

    “倒也不是不行，看你表现咯。”

    杰瑞不动声色地看着大个子。按照合理的思维，此时应该避免冲突，好说好商量，再不行就给点好处。他还剩一百多个金币，贿赂一下没问题。

    但是杰瑞……

    砰——

    一拳杵在大个子肚子上。这拳他用了不少劲，打得大个子差点把午饭吐出来，龇牙咧嘴弯下腰。

    杰瑞掰着手指。

    “你是自己把钥匙交出来，还是等你躺平了我再拿走？”

    “哇啊！”

    大个子干呕一声，捂着肚子跑外面去了。杰瑞也不追，朝里面走去。

    现在是工作时间，这居住区里没有几个工人。能看到的人都坐着，坐在这由泥土，砂石和污水混合的地上。

    杰瑞问了一个人，就问出了韦林住的地方，是比较靠外的一个房间。杰瑞悄悄造出骷髅钥匙，一下就把门捅开。

    “我去……”

    这里面，怎么形容呢，鼠道都比这要强。没有一点光源，满是怪味，借着外面的些许光亮，能看到满地的破草席，还有两个发潮的木箱。

    杰瑞突然觉得弗拉的思路不对。住在这种地方的人，能藏住什么啊？

    那两个木箱都不需要开锁，它们已经锁不上了。杰瑞打开检查，一个是空的，另一个只有些布衣和空酒瓶。

    果然，韦林一死，这里就被清空了。从房间走出来，杰瑞想。

    那么或许你要问，既然如此，为何杰瑞还要跑到这个地方来呢？

    “喂！就是你！别动！”

    有几个人跨过居住区的门，朝杰瑞走来。其中一个是大个子，另外那些，杰瑞真没想到。

    竟然是卫兵。他以为来的应该是些跟大个子差不多的人，是银血家族派来摆平自己的，这样自己好顺藤摸瓜。

    为什么是卫兵？

    “你在干什么？”一个卫兵厉声问着。

    杰瑞张口就来：“我是来收账的。上个月我来这卖东西，这里一个叫韦林的人欠我钱。听说他死了，我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能抵债的。”

    “不管你是谁，你都没有权利这样硬闯！”另一个卫兵指着杰瑞的鼻子说。

    “那我的钱怎么办？”

    “人死了，债务自然是一笔勾销。别的地方我不管，在这里就是这么办！看在你是外地人的份上，这次先放过你！快走吧！”

    “嘁，知道了。”

    杰瑞假装不甘心地答应，又瞪了那大个子一眼，从卫兵中间走过。

    “唔，确实有点复杂。”

    他不认为卫兵是单纯来维持治安的，因为他们根本没细究自己编的瞎话，连欠条之类的东西都没看，只是胡诌了一个理由打发自己，就像是急着要把这事摆平一样。

    所以，他们是为了防止有人深究才会出现。但这样一来，事情更麻烦了。连卫兵都在帮忙掩盖真相，这说明……

    “城里已经没人可以信任了，是吗？”

    走出居住区，杰瑞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