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厄斯托拉？”

    就连瑟拉娜那张听到什么都雷打不动的脸，也有了一些疑色。突然告诉你身边有个魔神，谁都会难以相信吧？

    “看来你那个时代也知道我的名字啊，吸血鬼。”

    放下抓着头发的手，杰瑞走向前面，几栋房子的背阴处。蓝宫前面人来人往，让他很不舒服。

    “知道，你和你的坎多维教团，”瑟拉娜跟在后面说道，“比拜龙教还要早，能追溯到阿特莫拉时期。据说，诺德人之所以勇猛好斗，就是受了你的影响。”

    “我才不管凡人受谁的影响，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砰——

    杰瑞的拳头，把面前的城墙砸出一个坑来，发出像是石头砸上去的响声。

    “我到底，为什么，变成了，凡人！？”

    他想不通，或者说根本想不起来。虽然谢尔格拉完全修复了他的灵魂，让他想起了过去很多事情。但是最关键的部分却想不起来。

    瑟拉娜淡定地朝街道那边瞟了一眼。还好，没引来卫兵。

    “别破坏公物啊。有的魔神不是喜欢没事下凡溜达吗？我记得你好像也有这个习惯。”

    “嗯是啊，我是有，可是……”

    砰——

    现在墙上有两个坑了，正对着杰瑞熊熊燃烧的双眼。

    “二十多年，我这二十多年凡人的记忆，居然全保留着！也就是说我在凡界已经呆了二十多年吗？怎么可能！等等，在那之前，我是以凡人身份出生的吗？是的，是那样！可为什么！？”

    瑟拉娜又看了看街道，似乎没有人注意这边。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呗。”

    “说得轻巧，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正要砸第三拳的杰瑞，止住了，只把拳头攥紧。

    “而且，为什么凡人的记忆还保留着！啊！！”

    然后捶起了自己的头，捶得左右摇摆。过去说的话，做的事，还有那些蔑视魔神的言论，现在全都砸到自己身上了。

    羞耻，愤怒，这就叫恼羞成怒吧？

    瑟拉娜淡定地看着杰瑞发疯，等他的抱怨和愤怒渐渐平息下去。

    “好了好了，与其在这自残，还是想想今后吧。我们还有要做的事，不是吗？”

    “要做的事？”

    杰瑞抬起头，怒火对准了瑟拉娜。

    “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吸血鬼！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到我的领地！出了这个事，我的部下怎样了？我召集的勇士怎样了？我精心打造的神器怎样了？你以为湮灭领域是什么地方？有多少迪德拉随时都在打着别人领地的主意！”

    “但是，你怎么回去呢？”

    一句简单的问话，让杰瑞哑口无言。

    对啊，怎么回去？

    自己恢复的只是灵魂，一个可以用来承受魔神之力的灵魂。但是身体，还有身体里的力量，仍然是凡人的水平。

    好吧，过去也有凡人肉身前往湮灭领域的事发生，但那绝不可能发生在对召唤魔法一窍不通的杰瑞身上。

    他不甘地咬着牙。

    “可恶，不该是这样……我堂堂迪德拉大君，居然变成了凡人，变成了弱者！他们明明是必须臣服于我的存在！”

    “我说，没有这种道理吧？”

    也不知道瑟拉娜怎么想的，冲杰瑞说出这话。

    果不其然，杰瑞突然掐住了瑟拉娜的脖子。

    “给我闭嘴，吸血鬼！弱者服从强者，败者服从胜者，天经地义！你敢对我的意志说三道四？没有人可以！就连其他魔神也不行！”

    魔神之魂倒是强化了杰瑞的体格，他就这样收紧手掌，硬是把瑟拉娜的脖子缩小了一圈。若不是瑟拉娜早就不需要呼吸，恐怕这会儿已经断气了。

    所以她依然很平静。

    “为什么一定要给凡人打上弱者的标签呢？”

    “难道不是吗！？你们凡人只要得到我的认可就够了，得到我的恩赐就够了！敬畏我，仰视我就够了！妄想与我平起平坐？简直胡扯！”

    “但现实就是如此，他们不仅与你平起平坐，甚至还有很多人，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比你强很多。”

    “我叫你闭嘴！”

    砰——

    提起瑟拉娜，杰瑞猛地把她拍在墙上，再用点力就能把瑟拉娜嵌进墙里了。这一下瑟拉娜伤得不轻，头顶流下血来。

    但，她的语气没有改变。

    “要我说多少次都行。你现在是个凡人，是被你称作弱者的凡人。除了怨天尤人，就一无是处的凡人。”

    甚至，还变得严厉起来。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魔神，那也没什么了不起。而且你才是不要忘了，我在莫拉格面前也不曾畏惧。所以少跟我大呼小叫了，你这丢脸的魔神！”

    “你这！”

    “这么看，你还是继续失忆比较好。至少，我认识的叫杰瑞的男人，是个遇到问题首先思考对策的强者。而不是厄斯托拉，你这种只会无能狂怒的弱者！”

    “唔唔姆！”

    杰瑞快把牙咬碎了，但就是被瑟拉娜憋得无法反驳，憋得脸通红。

    最后，这些怨气都从嘴里喷出去。他松开了手。

    瑟拉娜说得没错，再怎么发脾气，都无济于事。

    眼下，只能慢慢想办法。

    “如果你一定要回去，我倒是有个可以试试的途径。”

    提了提衣领，瑟拉娜恢复了平时的语气。

    “是什么？”

    “我家有个房间，叫血源大厅。那里的祭坛结合吸血鬼的力量，可以直接和冷港相连，甚至还能短时间传送到那里。如果能控制祭坛的话，说不定能从中找到前往湮灭领域其他地区的方法。”

    “原来如此……”

    这的确是个可以尝试的方案。但，要想实现的话……

    “看来，呵，还得继续给阿祖拉那个大妈跑腿啊。”杰瑞苦笑着说。

    “我还以为你能直接回想起怎么对付冷港吸血鬼呢。”瑟拉娜走过来说道。

    “如果用魔神之力的话我倒是会，但用凡人的力量怎么做，我根本不可能懂吧？所以，那个……”

    面向瑟拉娜，杰瑞欲言又止，眼神看向旁边。

    瑟拉娜挑了挑眉毛。

    “用不着道歉，我知道怎么接近那些海盗了。今天咱们准备一下，明天早上行动。”

    “哼，算你识相。”

    拍拍脸，杰瑞摆出一个很有威严的表情。

    “走吧，我不介意听听你的计划。”

    *****

    独孤城的港口，除了货船和军船以外，还有一部分客船。有定期来往于各大港口的大型船，也有私人经营的短途小船。因为大船基本一天只有一趟两趟，所以小船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这天早上，港口意外地来了两艘货船，一下子热闹了不少。靠近边缘的地方，水面上漂着一只小船，岸上坐着个长发船夫。一边喝酒，一边观察着眼前的人流。

    就在不久前，今天的大客船刚刚出发，接下来就该轮到小船捞活了。不远处，还有四五个船夫，四五条船，是他的竞争对手。

    但是他既不吆喝，也不拦人，只在那里干等。

    “哦？”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男一女身上。这两人的衣服，好家伙，一看就是上等布料。女人还戴着顶大帽子，手上三四个戒指，脖子上的金项链也露在外面。

    两人在那些船夫之间问来问去，但是一艘船也没上。差钱？当然不是，而且恰恰相反。

    就因为这两人太有钱了，要么是贵族要么是商贾。像他们这种人，一般船夫是不敢拉的，容易把海盗招来。

    船夫放下酒瓶，正好那对男女朝他走过来。

    “晨星城，去吗？”男人对他说。

    船夫打量着两人，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

    “去是可以，但是两位这身……”

    “别废话，五倍的钱，马上走，去还是不去？”

    “哦呀，您真是阔绰。但是您看，我这船也不小，要是坐满的话，差不多有十个人呢。”

    “那就十倍，可以了吧？”

    “好咧，两位请上船！”

    迅速敲定这笔交易，男女两人上了船。船夫解开船尾的绳子，抓起桨，划起船。

    小船朝着东面漂去，港口在后面越来越小，直至看不到。

    但是这艘船，似乎开始向北划了。没有进入大海，而是沿着海岸行驶。

    最后，干脆连船头都朝向北边。

    “喂，你这是要去哪？晨星城不是在东边吗？”女人有些不安，呵斥着船夫。

    “嘿嘿，放心，我会把两位送到目的地的。”

    划着划着，船夫忽然放下船桨，咧嘴一笑。

    “只不过，是我的目的地！”

    唰唰——

    话音刚落，水里窜出四个人影，灵巧地跳上船来。他们都是亚龙人，在水下潜伏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欢迎，两位！黑血海盗团，为您服务！”

    船夫阴阳怪气地说着，跟亚龙人们一起拔出匕首，刺了上去。

    “死吧！”

    哗——

    *****

    海盗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眼前有一道冰风一穿而过。然后身体就被冰块牢牢冻住，只剩个脑袋还能活动。

    不，不光是他们的身体。船，还有周围的一片水面，全被冻成了冰。

    而那个妇人，瑟拉娜，正脱下华丽的外衣，露出里面的普通衣服，套上兜帽，若无其事地扇动满是寒气的手。

    “真是的，一点都不合身。”

    “还不是你说非要打扮一下。我这件也大，还热。”

    杰瑞也把外衣脱掉，本想直接扔了，又寻思好歹是钱，姑且留着看看能不能卖吧。

    “接下来……”

    他看了看这些被冻住的，又拼命挣扎的海盗。居然没有一个人害怕，全都摆出了有能耐你弄死我的表情，不愧是敢跟军队作对的亡命徒啊。

    杰瑞走向一个亚龙人。魔斧圣工的黑红电光在手中闪耀，顷刻化作匕首。

    扑哧——

    然后直接洞穿那个海盗的喉咙，当场去世。

    “我希望这样能让我少说几句话。现在回答我，你们是不是抢过一个星星形状的宝石？”

    海盗们都傻了眼，但没有一个人开口。杰瑞很不爽地点点头。

    “不怕死，嗯？很好。”

    说着，他走到另一个亚龙人面前。

    “让我看看，你们怕不怕疼。”

    扑哧——

    匕首猛刺，连瑟拉娜的冰块都捅碎，一口气捅进亚龙人的肚子。肉体和内脏被撕扯的痛苦，让他发出无比凄惨的叫声。

    “说，抢没抢过？”

    但亚龙人只顾着喊疼，根本说不出别的话。杰瑞皱皱眉，手朝斜上一挥，把那亚龙人开膛破肚。

    “嘁，没想到拷问还是个技术活。太疼就说不出话了是吧？”

    他再选定第三个亚龙人。这位明显是被同伴的死刺激到了，张了张嘴，犹豫着该不该说。

    但匕首已经戳进肩膀，连肩胛骨都戳碎了。

    “呃啊——！！”

    “这样起码能说话吧？抢没抢过？”

    “抢，抢……”

    “大点声我听不见！”

    “我说你不要这样强人所难嘛。”瑟拉娜一边把两具尸体扔下船，一边说道。

    “抢过！抢过！”

    亚龙人没说出来，船夫先喊出来了，他实在看不得兄弟在眼前被这样折磨。

    于是杰瑞转向了船夫。

    “放哪了？”

    “在，基地。本来想卖，但是因为太诡异了，感觉有点不妙，老大说过段时间找个祭司看看，再决定。”

    “这么说还在基地里啊，带我去。”

    “这……”

    船夫刚有些犹豫的神色，杰瑞的匕首立刻抽出来，一记横扫，把那亚龙人的脑袋都砍飞了出去。

    然后，自然地走向最后一个亚龙人。他吓得一个劲摇头。

    “你不要过来呀！！！”

    “住手！我带你去！带你去！”

    挥出的匕首停在亚龙人眼前，这个距离能让他看对眼。杰瑞随手一扔，匕首在空中旋转，又化作黑红色的光芒消失。

    他看了眼瑟拉娜，瑟拉娜弹个响指，船夫身上的冰块马上碎掉。杰瑞走过去，揪起船夫的衣领。

    冷笑起来。

    “早这样，咱们也省着脱裤子放屁了。划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