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三天，杰瑞终于回到了黎明堡垒，已是筋疲力尽。

    好多人出来迎接他，除了伊士冉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大家把他接到了食堂，给他弄些吃的。

    “我还以为你死了。”

    伊士冉欣慰地说，又打量了一下杰瑞。

    “嗨，别提了。”

    虽然不想把自寻死路这种蠢事到处说，但终究是得到了情报。杰瑞便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房间里陷入了不安的沉默。伊士冉的眉头紧得不行，感觉没有眼睛鼻子挡着，都能伸进嘴里了。

    没办法，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上古卷轴，遮蔽太阳的预言，无视黎明守卫盔甲的招式。

    难题实在是太多了。只靠黎明守卫这些人，够不够？

    这个问题，肯定在场所有的人都在思考，也都得不出一个让人看到希望的答案。一时间，无人说话。

    杰瑞环顾了一圈。

    “对了，杜拉克和杜兰怎么样了？没看到。”

    伊士冉摇摇头。

    “他们离开洞窟的时候，被后来的吸血鬼伏击。杜拉克还在养伤，杜兰，死了。”

    “是吗……”

    并不是所有人面对吸血鬼都会走运，杰瑞对自己说。

    “但现在没时间伤感了，”伊士冉提高音量，看着大家，“他们放杰瑞回来绝对有问题。说不定，一直在跟踪。”

    杰瑞吃了一惊。

    “可是，我觉得我的感知能力还行，并没有感觉到他们。”

    “他们才不需要一直盯着你呢。”

    对面一个布莱顿女人摆着手说。褐色短发，身上的衣服有许多口袋，装着各种工具和材料。她又朝杰瑞一眨眼。

    “初次见面杰瑞，我叫苏琳。”

    “你就是苏琳……”杰瑞疑惑地说，“但，不需要盯着是什么意思？”

    “他们会一种魔法。”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块头挺大的诺德男人。头发乱糟糟的，穿着毛皮衣服，腰间还有斧子和绳子，像个猎人。

    “我叫甘马尔。那是一种注入血液的魔法，可以在你身体里留下能够感知到的魔法痕迹。”

    杰瑞恍然大悟，不用说，赫冈把那血红光捅进自己的心脏的时候，肯定这么做了。

    “可恶，是我大意了。”

    他狠狠地一拍桌子，伊士冉则是轻拍着他的肩膀。

    “没关系杰瑞，这不是你的错。自从我们跟吸血鬼开战以来，就知道这个地方不可能一直藏下去，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所以，只能想办法守住啦。”

    苏琳旁边的赛仑，挂着很轻松的笑意说着，像是在有意缓和这悲观的气氛。

    “说得没错，”伊士冉点头道，“再怎么说，这堡垒是专门为了关押吸血鬼设计的。经过上一代黎明守卫的完善，已经留下了很多对抗吸血鬼的东西。就算是冷港吸血鬼也不会轻易攻下来。”

    话是这么说，伊士冉心中也没有多少底。

    盔甲无效，这个问题非常致命。或许像赫冈那种动动手能杀人的只是个例，但从杰瑞的描述判断，冷港吸血鬼的血魔法能击穿黎明守卫盔甲，这一点基本可以确定。

    只能靠其他办法弥补了。

    “总之，可以预见近期吸血鬼会有一波对堡垒的攻势，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大家先各去忙吧，明天早上再来集合讨论。”

    房间里的人们陆续走了出去，只有杰瑞留下，一脸有话说的样子。伊士冉看向他。

    “不用担心你的身体，杰瑞。一会让提尔达给你净化一下，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

    “但终究是我把敌人引到这来了，不做点什么我心里难受。”杰瑞坚决地说。

    “你的决心我懂，可现在没有新的盔甲配给你，武器也只有一些普通的东西。”

    “那至少想一想，怎么对付冷港吸血鬼吧。我其实有一点思路。”

    伊士冉正对着杰瑞。

    “说说看。”

    “我觉得，冷港吸血鬼一定有什么弱点或者对策，否则早就在历史上留下恶名了。但至少在我看过的历史当中，并没有吸血鬼形成巨大威胁的论述。所以我在想……”

    杰瑞也坐下来，郑重地看着伊士冉。

    “能否考虑从吸血鬼的其他敌人那里，得到些线索呢？”

    “比如说？”

    “比如，魔神。”

    伊士冉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应该是过去斯丹达尔警戒者的经历给他留下的本能反应，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此话怎讲？”

    “吸血鬼是莫拉格·巴尔的造物，而莫拉格在湮灭领域与多个魔神为敌。那么，与他为敌的魔神里，会不会有针对冷港吸血鬼的办法呢？”

    杰瑞这番话，别说，还真有点道理。伊士冉也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手指托住了下巴。

    “是个可以尝试的办法。但，跟魔神接触，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啊。”

    “呵呵，对别人来说，也许如此吧。”

    杰瑞发出自信的笑，让伊士冉回想起来。杜兰和杰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曾说杰瑞可能是魔从者。

    “看来你很有心得啊。”

    “虽然在前斯丹达尔警戒者面前这么说，有些不合适。但跟魔神打交道，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态度。”

    “我早说过，只要能干掉吸血鬼，我不在乎手段。”

    “这么说你同意了？”

    伊士冉笑得抖了抖肩膀。

    “就怕你只会说嘴。”

    杰瑞有点不服气地，跟伊士冉比了个OK的手势。

    “交给我啦。”

    *****

    按照《魔族之书》的记载，莫拉格因为其嗜好虐待的性格，对信徒和造物漠不关心的态度，与其敌对的魔神有好几位，例如美瑞蒂亚和波耶西亚就是。

    不过还是不好办。仔细一想，杰瑞尽管接触过几位魔神，但再次接触的可能性并不高。

    波耶西亚那时有塔妮娅带着信徒们献祭，举行仪式。瓦尔迷娜那次是人家主动找来，而且祭司们也警告杰瑞了，不许再踏进神庙一步。

    至于美瑞蒂亚，杰瑞实在不敢再去见面。人家估计能把自己举高高，然后直接扔下去。

    如此看来，只能找那位了。

    “杰瑞？这次回来得挺快啊。”

    返回堡垒的第二天天刚亮，杰瑞就去了裂谷城，大漏壶酒馆。这个时候刚开店，只有保镖达志和老板威尔克。威尔克热情地跟杰瑞打着招呼。

    “是啊，这次，有点事想拜托一下。”

    杰瑞往柜台前的椅子上一坐，整了整腰间的两把钢剑。

    “嗯，好说。”

    威尔克熟练地擦出一个杯子，放在柜台上，又去货架上拿酒瓶。

    “不过杰瑞，如果我是你，这个时间我会更小心周围，特别是身后。”

    “身后？”

    杰瑞疑惑地眨眨眼。但是突然，他的眼睛就瞪圆了。张着嘴，大气也不敢出。

    这许久未曾感受的杀气。

    “你还有脸来啊。”

    以及冰冷刺骨的话语，杰瑞从椅子上弹起来，迅速转身。

    “呀，薇，薇克思，好久不见。”

    薇克思斜着眼睛，流露出的目光，能让人回忆起刚刚过去不久的寒冬。达志干脆扭过头去，不敢看。威尔克也是故意在货架前挑来挑去，不转身。

    可恶，你们两个倒是帮我一把啊。

    “是啊，好久不见。”

    往柜台边上一坐，薇克思的手在柜台上啪啪啪地拍，威尔克赶紧擦出另一个杯子摆上。

    “我听布林乔夫说了，”薇克思支着柜台，身子斜歪着，“怎么的？刚出裂谷城就把我的剑丢了？”

    “是被帝国军收了，话说大哥怎么啥都说啊？”

    杰瑞心里恨得不行，布林乔夫显然是想看好戏才这么干的，偏偏他今天好像不在。

    酒馆里充满了尴尬的空气。僵了一会儿，薇克思招了招手。

    “行啦，别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过来坐。”

    “好咧。”

    杰瑞便赶忙坐回原位了。怎么说呢，这就跟人小时候遇到什么应付不了的东西，长大以后会留下阴影一样。薇克思毕竟是杰瑞来天际以后，第一个天天敲打他的女人，这种畏惧怕是刻到骨子里。

    见气氛有所缓和，威尔克趁机把酒倒满，然后准备早餐去了。

    “这次又领孩子来了？”薇克思喝了一口先问道。

    “我可不是慈善家。既然薇克思在这，事就好办了。听恩希尔说，你已经是夜莺了？恭喜啊。”

    “哼，实力摆在那而已。”

    “然后，我想请你帮个忙。”

    杰瑞也喝了一口，认真地说。

    “我想再跟诺克图娜尔谈谈，问些事情。”

    “你要跟阴影女士谈话？”

    “是的。”

    “哈，别开玩笑了！”

    薇克思把喝干的酒杯拍在柜台上，也不在乎威尔克和达志，用有些大的声音说着。

    “小子，我现在是夜莺，该遵守的规矩我必须遵守。无论是夜莺大厅还是黄昏坟墓，都不允许夜莺和信徒以外的人进入，你应该知道。”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杰瑞想。

    “我懂，但我觉得我不算外人。”

    “那是你一厢情愿，阴影女士可未必这么想。”

    “反之，她也可能认同我。我觉得我跟她还挺谈得来的。”

    “别闹，这事没得商量。万一惹怒了她，会有什么后果，你我都是知道的。”

    这女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认准的道理就油盐不进。杰瑞挠了挠太阳穴，没办法，只能说实话了。

    “其实，这事很重要。”

    他把加入黎明守卫，还有冷港吸血鬼的事都说了，但是隐去了上古卷轴和黎明堡垒的位置。

    “黎明守卫，冷港吸血鬼啊……”

    吃着威尔克端上来的土豆和韭葱，薇克思把声音压得很小，似乎是有松口的意思。

    “所以，我非常需要诺克图娜尔的帮助，”杰瑞趁机继续劝说，“虽然不知道阴影女士跟莫拉格什么关系，但她一定能理解我。”

    “唔，我想想。”

    薇克思还是没有马上回答。但杰瑞说得没错，吸血鬼是个大问题。特别裂谷城附近，几乎每个月都有几次。而且跟公会的摩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虽然她对黎明守卫什么的不感兴趣，但，如果真的收拾了那些怪物，对公会也是有好处的。

    没错，这是间接帮助公会扫清道路。绝不是因为听说杰瑞被吸血鬼折磨，把她气到脑子充血。

    琢磨半天，薇克思一拍大腿。

    “行吧，去就去，但你可得把阴影女士哄好了。”

    *****

    早饭吃过，杰瑞和薇克思就去了夜莺大厅。

    里面跟上次的样子大不相同。墙上挂着夜莺的旗帜，周围的灯台也都精心打理过，地上的箱子上了锁，和桌椅一起整齐摆放。

    薇克思跟杰瑞直接去了最里面，那片召唤诺克图娜尔的平台。只有这里，和那时的样子完全一致。

    杰瑞按了按心脏。真没想到，自己都见过多少次魔神了，却还是有些心突突。

    可也是，不管什么事，第一次都让人忘不掉。

    “准备好。”

    薇克思高举双臂，做着和当时卡莉亚一样的事。

    “我呼唤您，诺克图娜尔女士，阴暗的女王，幽影的皇后，请听我倾诉！”

    话音刚落，平台上的夜莺标志就升起一道光，如火焰般升腾，又如黑夜般阴暗。人影在其中浮现。

    接着，便是诺克图娜尔那平缓又略带母性的声音。

    “薇克思，还有，杰瑞，是吗？”

    “是我，阴影女士，许久不见。”

    杰瑞单膝跪下，以表诚意。

    “魔从者，你已经不是我的信徒，我的守护者，却进入了我的厅堂。薇克思，这是什么意思？”

    薇克思也连忙跪下：“请原谅我的无礼，阴影女士。但这个人有重要的事，向您求助。”

    哇，那个薇克思居然也能说出这话啊，杰瑞心想真是看到好东西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点危险。果然就算是好说话的诺克图娜尔，也有不容触碰的底线。

    “唔，看在过去的缘分上，我且听一听吧。”

    诺克图娜尔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有些不满，但还算是接受。杰瑞这才抬起头，注视着黑暗中的人影。

    “实不相瞒，阴影女士。我现在是黎明守卫的一员，为消灭吸血鬼而战。就在不久前，我被瓦尔哈奇吸血鬼俘虏，得知他们当中有被一群莫拉格·巴尔亲自转化的冷港吸血鬼，十分强大，我们恐怕难以对付。所以，我向您请教，哪位魔神，能够传授我对抗冷港吸血鬼的方法？”

    黑色人影沉默了一阵，慢慢传出了诺克图娜尔的答复。

    “原来如此，冷港吸血鬼，莫拉格·巴尔的造物啊。你想得不错，杰瑞，与莫拉格结仇的魔神不少，在他们当中寻求方法，很明智。而且正好，我就知道那么一位。”

    杰瑞心中一阵狂喜，当然语气还是要保持平静。

    “恳请阴影女士明示。”

    “明示？呵呵，杰瑞，你好歹当过一段时间夜莺，难道已经忘了，怎么和我说话吗？”

    诺克图娜尔的声音忽然冷漠起来。这什么意思？杰瑞一时有点懵，还是薇克思反应快。

    “阴影女士看重的可是契约，是交易。有来无往，可不行啊。”

    哦对，杰瑞都给忘了。这位魔神总是把契约挂在嘴边，也就是说，想得到她的协助，必须帮她办一件事。

    搞不好又得重拾老本行了。行吧，这都是为了能战胜冷港吸血鬼，战胜赫冈。

    杰瑞低下头。

    “请您尽管吩咐。”

    “这才像话，放心吧，很简单的。”

    黑色的人影闪动起来。

    “我要你，去皮纸主人那里，取一枚戒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