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真是没想到，黎明守卫的据点，竟然在裂谷城的地界里。

    离开雪漫城的第二天中午，他跟着杜拉克去了裂谷城东面，走了挺远，都快进山了。

    这地方，过去杰瑞在公会的时候从没来过。到处是根根立的杂草，怒放的鲜花，完全找不到路。一看便知，人迹罕至。

    不过杜拉克还是停下来，谨慎地张望了一阵。

    “跟紧我。”

    他趟着草丛，朝山脚走去。这地方被乱石隔出横七竖八的过道，简直跟迷宫一样。如果不熟悉路线，铁定会迷路。

    不，没人领着，恐怕根本找不到这里。

    杰瑞跟着杜拉克，走着走着就进了山洞。里面也是一条细长的通路，不过远处已经能看到明亮的阳光。

    当杰瑞走出来的时候，豁然开朗。

    “哇，别有洞天啊。”

    原来这山是环形山，中间是宛如世外桃源的美丽土地。面前一半是湖水，能听到远处有水声，似乎还有瀑布。另一半是茂密的树林，一条通路从脚下，延伸进去。

    “别傻站着，走吧。”

    杜拉克敲敲发呆的杰瑞脑门，杰瑞跟着杜拉克继续前进了，但眼睛还是没离开这醉人的风景。

    走不多远，道边突然窜出一只麋鹿，好奇地望着两人，等他们靠近时，又灵巧地跑远了。连动物都有，这地方看来相当大。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你得问我家老大啦。”杜拉克目不斜视，边走边说。

    “你家老大挺有雅兴啊，在这种地方建据点。”

    “那倒不是。黎明守卫过去存在过一段时间，后来解散了。当初他们就选择这里作为据点，我们只是修缮一下接着用。”

    随着深入，脚下的地势逐渐变高，身边的树木逐渐变少，眼前的路越来越清晰。

    杜拉克又停下了，望向旁边一棵大树的茂密树枝。

    “【赛仑】，今天是你吗？”

    “是我，杜拉克，那是新人？”

    树枝那传出了声音。杰瑞定睛一瞧，树上有个人。再细看，树枝和树枝之间都搭着木板，加上树叶的遮蔽，形成了一个非常良好的天然岗哨。

    那个叫赛仑的诺德男人，正打量着杰瑞，杰瑞也冲他招了招手。

    “没错，新人。”

    “真有胆量，小伙子。”赛仑朝杰瑞竖起大拇指笑着说，“加油吧，我们现在很缺人手。”

    说完，他重新躲进了树枝和树叶后面。藏得可真好，即使杰瑞知道那里有人，也看不到。

    不过说真的，他这个样子怎么侦察？杰瑞还挺有兴趣的。

    跟着杜拉克再走一段路，转过一个小山包，杰瑞终于看到了黎明守卫的据点。

    一座巨大的堡垒，黎明守卫堡垒。

    *****

    光看外表，杰瑞便感觉这堡垒非同一般。

    虽然用的也是天际省常见的砖石，但表面非常平整，而且大块和小块分排使用，规则地堆砌起这座四五层高的堡垒。是一座可以用“精致”来形容的建筑。

    就连独孤城的阴郁堡和冬堡的魔法学院，也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再加上这个堪比军事要塞的占地面积，真的是气派至极，说是天际省最气派的建筑都不为过。

    但是，里面就不够看了。

    “好乱啊……”

    穿过大门之后，便是一座圆形大厅，连接通往各个区域的过道。然而杰瑞观望一圈，所见之处，竟然有不少灰尘。还有散放的武器，开着的箱子，脏兮兮的桌椅之类。

    最主要的是，看不见人。一句话形容，这地方就像刚搬来似的。

    杜拉克也看了看周围，最后顺着天井望向二楼的平台。这二楼已经有一般建筑三层多那么高了。

    “【伊士冉】！有新人来啦！”

    喊出来的话带着明显的回声，这地方已经能用空旷来形容了吧？

    不一会儿，二楼平台那现出一个光头，朝下面看了眼，便顺着楼梯快步走下。

    是个红卫男人，大胡子，身上这……衣服？或者说盔甲？

    杰瑞没见过。红褐色，外表像是一块块缝在一起的，很紧致。光看材质，可能介于皮甲和重甲之间。

    大胡子打量着杰瑞，和杜拉克一样，他注意到了破晓。

    “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特别低沉嘶哑，让人怀疑是不是嗓子坏了一部分，而且剩下的部分还红肿了。

    却莫名有种很可靠的感觉。

    “我叫杰瑞，”杰瑞伸出手，“先说好我可不是美瑞蒂亚的信徒，只是帮她个忙而已。”

    “无妨。”伊士冉也伸出手握住，“只要你杀吸血鬼，那和我们就是一路人。”

    “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他们已经不止一次杀死我身边的人了。”

    “是吗，看来你值得期待。”

    两人说着说着，会心而笑。

    “其他人呢，伊士冉？”杜拉克问道。

    “多数都出去了，除了赛仑，还剩下楼顶的【阿格米尔】。”

    伊士冉想了想，又补充道。

    “【甘马尔】去找合适的巨魔了，【苏琳】去收集矮人十字弩的材料了。还有【提尔达】和【沃瑞】，我让她们去调配些药草。至于【杜兰】他们，还是在盯着那个洞窟。”

    杜拉克边听边点头。杰瑞则是啧啧称奇。

    “你刚才说巨魔？矮人？”

    伊士冉肯定地点头。

    “你没听错小伙子。吸血鬼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能用的都要用上。跟我来，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杜拉克，你休息休息，把赛仑替回来。”

    “我还不累。”

    杜拉克说完就出了堡垒。伊士冉耸耸肩，带着杰瑞，在这偌大的建筑里逛了起来。

    这里面和不少诺德建筑一样，都采用了人工与自然洞穴结合的建筑方式，算是天际省的特色吧。既能节省材料，又能充分利用空间，还能凸显出一种野性的美。

    不过，听起来黎明守卫总共就只有刚才伊士冉提到的名字。再加上自己看到的这点人，怎么好像就十个左右？

    那这堡垒的空间，倒显得十分浪费了。

    这里设施很全，从锻造到附魔，从炼金到烹饪，应有尽有。杰瑞还看到了几条狗，以及，被圈起来的两只巨魔。

    一问才知道，黎明守卫居然正在训练这些生物，就是伊士冉提到的那个甘马尔。他是个很有手段的驯兽师。呃，巨魔也算作野兽吧？

    走近那些巨魔，杰瑞便明白，甘马尔是真的有手段。两只巨魔的六只眼睛，盯着杰瑞，却很安静，没有攻击的意思。跟野外那些大老远看见你就冲过来的巨魔完全不一样。

    而你不得不承认，巨魔的身体强度可比人好多了。加上吸血鬼基本不会用巨魔害怕的火焰魔法，想必这些大家伙与吸血鬼战斗时会具有一定优势吧。

    “别看呆了，走吧。”

    还没从圈养巨魔带来的新奇里走出来，杰瑞已经被伊士冉带进了另一个奇特的房间了。

    桌上，柜子上，摆的全是黄铜色的，奇形怪状的金属。这色泽质地，看来是矮人金属。

    “这里就是制造矮人十字弩的地方？”

    “是的，这是苏琳的工房。”

    伊士冉拿起一块十字金属，看上去就是一个未完成的十字弩。他比划了一个瞄准的姿势。

    “嗯，这个也许能成。”

    说到弩这种武器，杰瑞只在公会见过一次，还是布林乔夫从外面带回来显摆的。这东西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超过弓箭。而且它操作相对简单，装填弩箭后扣下扳机即可。不需要像弓箭那样，在射击前必须一直拉着弓。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弩的装填速度基本固定，很难提升，所以比较讲究一击必杀。而一个熟练的弓箭手，可以根据战斗需要，调整拉弓力道和速度。他们能让两发箭矢的射击间隔变得很小，甚至一次射出多支箭矢。

    比如某个被魔神开除的骗子。

    “不过，为什么一定要用矮人金属呢？”

    杰瑞拨弄着一个球形的金属问着话。伊士冉把“十字架”放回了原位。

    “你见过矮人遗迹里那些机械守卫吗？”

    “没有。”

    “那些由灵魂石和机关驱动的机械，有不少都装备了威力巨大的十字弩。苏琳想重现这个设计，为了完全还原，自然要用同样的原材料。”

    “但是，矮人金属很难搞吧？基本只能去遗迹里找吧？”

    “是啊，不过没关系。那女人喜欢研究矮人遗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杰瑞总觉得最后这句才是选择矮人金属做原材料的直接原因，当然现在还是别问了。

    从苏琳的工房出来，面前是个岔路。伊士冉直接走了右边，而杰瑞好奇地看了眼左边。

    这条路延伸出去不远，是一个洞穴，里面居然有一扇门。

    “那是干什么的？”

    “逃生通道。”伊士冉头也不回地说。“顺着一直走，能躲进山里。”

    “想得可真周到。”

    “也不是我们做的，而是之前的人。”

    “上一任黎明守卫呗？”

    “不。”

    两人回到大厅，伊士冉面向了杰瑞。

    “是一位领主。”

    *****

    准确地说，黎明堡垒的建造者并不是之前的黎明守卫，而是裂谷城的一个领主。这已经是第二纪元的事了。

    领主有个儿子，被吸血鬼咬伤。等送到祭司那里时，猩红热已经发作，祭司也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其变成吸血鬼。

    但领主不甘心，想把儿子看管起来，这遭到了周围人的极力反对。于是领主一边把儿子藏在地下，一边命人在远离人烟的地方修筑一个专门用来看住他儿子的建筑，就是这座堡垒。

    那个时候，堡垒没有现在这么巨大，不过它已经具有束缚吸血鬼的功能。领主安排人手，轮番去看住他儿子。

    当然，他还是失败了。被鲜血渴望逼疯的吸血鬼袭击了守卫，接着又杀了不少人，最后无奈的人们只能杀了他。

    这件事，成了最初黎明守卫成立的契机。他们后来将这座堡垒选为据点，并进行扩建，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在黎明守卫的努力下，泰姆瑞尔的吸血鬼减少了很多，威胁变小，小到靠城镇卫兵已经足以应付的程度。

    于是，黎明守卫渐渐失去了应有的重视，慢慢解散，如今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记忆。伊士冉重建黎明守卫，也不过是去年秋天的事。

    这里面，还有一个契机。

    “伊士冉！”

    杰瑞来堡垒的第二天，伊士冉正在堡垒外的院子里教杰瑞用十字弩，有个声音远远地喊着他。

    “【杜兰】，你可算回来了。”

    伊士冉和杰瑞都望向声音的来源。一个背着大锤的中年男人吃力地跑过来，他显然是一路马不停蹄。

    “快，派人，吸血鬼终于找到那个洞穴了。【阿达瓦拉德】正在那盯着，让我回来报信。”

    杜兰边喘边说，说完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

    “这谁啊？”

    “新人，”伊士冉说，“也是接下来要跟你去搞定这件事的人。”

    杰瑞和杜兰都不解地看着伊士冉，但伊士冉很确信地点头，他没开玩笑。

    “就凭这种……”

    杜兰漫不经心，又有些不耐烦地扫视着杰瑞。可他的目光很快就变了，然后出现了让杰瑞见怪不怪的反应。

    “破晓！？你这家伙是美瑞蒂亚的信徒？还是魔从者？”

    杰瑞真想在破晓的剑鞘上粘个字条，写上“魔神送的”。过去没几个人认识魔神器，现在感觉识货的越来越多了。

    不过等等，这个杜兰居然还知道魔从者？

    仔细一看，他穿的并不是伊士冉那身黎明守卫专用的护甲，而是蓝白色的兜帽衣服，以及钢甲的手套和靴子。

    杰瑞眨眨眼睛。

    “我这剑是美瑞蒂亚送的。”

    “哦我都给我忘了，”伊士冉一拍他的光头，“杰瑞，这位是杜兰。过去和我一样，都是斯丹达尔警戒者。”

    啥玩意？斯丹达尔警戒者？

    就是那个湮灭危机后成立的，一门心思驱逐魔族，听到魔神这个词就怒气爆表，正义感爆棚的警戒者？

    “等一下，我这个……”

    杰瑞赶忙退一步要解释解释。不过杜兰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也没什么过激动作。

    “算了，美瑞蒂亚并不在我们的关注之内。而且警戒者已经……”

    他欲言又止，沉重地叹了口气。

    “不说这个了。伊士冉，你也知道这事对掌握那群吸血鬼的目的很重要。派个新人去，不会太随意了吗？”

    杰瑞挑了挑眉毛，没吱声。毕竟是新人，人家怀疑自己的实力也合情合理。

    “唔。”

    伊士冉认真思考着。说实话，堡垒里现在人手太少了，算他一共五个。只派杰瑞去，也是想看看杰瑞的战斗力如何。

    不过，杜兰说得有道理，事关重大，还是稳妥一些吧。反正这个地方，吸血鬼们还不知道。

    “那就让杜拉克一块儿去。别兜圈子，阻止了他们就马上回来。”

    杜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去堡垒里找杜拉克去了。

    “这个我就带上了。”杰瑞掂着手里的十字弩说。

    “嗯，好好练。”伊士冉说，又敲了敲身上的盔甲，“顺便让杜拉克给你找件护甲，这个能帮你抵抗血魔法。”

    “好咧。”

    拿着十字弩，杰瑞也回堡垒准备去了。那身护甲非常重要，至于十字弩，他只是留着路上练练手感而已。

    等熟悉了各个部件的强度和攻击原理后，就可以加入理想铸造的列表，还能配合各类魔法，真让人期待啊。

    他已是巴不得能多遇到几个吸血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