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杰瑞睡得很踏实。

    虽然依兰杜尔想给他些钱作为报酬，但杰瑞没有收。他已经得到很多了。走出神庙的时候，他便知道，那个在梦境中使出的“梦境领域”，在现实世界同样能够使用。那么对应的“理想铸造”也就能用。

    再加上魔神触碰灵魂后强化的身体能力，他感觉自己迈进了一大步。

    这份来自瓦尔迷娜的“赏赐”，简直强到爆炸啊。

    “老板，奶酪，面包，再来点烤土豆和肉排！”

    觉睡足的杰瑞，刚起床就很精神地跟老板梭灵说着话，把半鼓的钱袋扔在柜台上。

    今天的早上，旅店里有些人，都在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八卦。

    “客人早。”梭灵也是笑着回答，又快速擦干了柜台。

    “昨晚睡得不错吧？”杰瑞靠着柜台问道。

    “嗯，是比平时踏实了不少。”

    果然是立竿见影。想到以后晨星城的人都不用再喝那恶心的药水，杰瑞觉得自己这次真是做了件大好事。

    不过他习惯做好事不留名。这次的功劳全记在依兰杜尔头上就好，他可不希望因为这个被人注意。

    “话说，他们在讨论什么呢？”

    望向那些叽叽喳喳的顾客，杰瑞忍不住问道。梭灵把切好的奶酪端了上来。

    “哦，客人，您不知道。昨天晚上矿井那边死人了。”

    “死人？是谋杀吗？”

    “我敢说一定是。”梭灵小声跟杰瑞说着，“死的是矿井老板【贝提尤德】，我们这有名的母老虎。内战刚开打那会儿，她因为坚决支持风暴斗篷，跟丈夫闹了一场，离婚了。后来他们还成了竞争对手。”

    杰瑞饶有兴趣地听着，这种事总是能成为很好的谈资。

    “你该不会想说，是他丈夫雇人杀了她吧？”

    梭灵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凑上来更压低声音说。

    “也只是猜测而已啦。”

    “那，卫兵查出什么来了吗？”

    “完全没有线索，这事说不定，是黑暗兄弟会干的。据说，只要能跟那些人联系上，就是皇帝都能杀呢。”

    黑暗兄弟会，吗。

    杰瑞在盗贼公会的时候，没少听说兄弟会的名头。因为玛雯与他们关系密切，所以两个组织之间有过不少合作交流，听说戴尔文跟兄弟会的老大还有私人来往。

    不过这些都属于高级机密，在公会连半年都没待上的杰瑞，是没有权利过问的。他只知道，那是个颇有手段的暗杀组织。

    比如，梭灵说的暗杀皇帝，并非胡言乱语，他们真的在第三纪元40年，成功刺杀即位仅两年的皇帝，【佩拉吉奥斯·塞普汀】，也就是佩拉吉奥斯一世。

    从此人们知道，自己的性命在兄弟会面前，不过是囊中之物而已。

    但怎样才能联系到兄弟会，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具体方法。杰瑞不清楚，他也不想搞清楚，因为那是一群不入流的人。

    在公会的时候，杰瑞也曾认为，只要能赢，玩点阴的，埋汰的，完全合理。但现在这些，跟自己都不沾边。

    如今的他，不仅敢跟魔神叫号，还成功地活了下来，已经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害怕了。要打架必须是正面硬刚，方显男人本色。

    嗯，诺德人说的战斗的荣耀，杰瑞现在非常理解。

    “谢了老板。”

    吃饱喝足，杰瑞扛起包裹，出门去了。

    门外，路边，有个女孩，正用忐忑的眼神，看着旅店。见杰瑞出来，她小心翼翼地靠上去。

    “先生，您能，给我一个硬币吗？”

    又是乞丐啊。杰瑞打量着女孩，她穿了身有些大的兜帽长袍，衣服比较整洁，两条金色的长羊角辫，总感觉，不是很像乞丐。

    不过，谁叫杰瑞现在心情好呢。

    “拿着吧。”

    他随手抓出一叠金币，女孩捧在手里，面有喜色。

    “啊，非常感谢。”

    “小意思。我叫杰瑞，你叫什么？”

    女孩稍稍鞠躬。

    “您可以叫我，【巴贝特】。先生再见。”

    她说完便走远了，杰瑞也是朝反方向走去，继续赶路。

    但，走不上几步，他突然转过身。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身后有一股恶寒，如芒刺背。

    而那个女孩，已经不见踪影了。

    *****

    摆脱梦魇的晨星城，迎来了快乐的早晨。商贩们比平时更加活跃，吆喝声响亮了许多。

    街市上人来人往，巴贝特不动声色地穿梭其中，朝海边走去。又沿着海滩，向东行进。

    阳光已经上来了，在巴贝特面前，投射着温暖的颜色。巴贝特却有些厌恶，还戴上了兜帽，低下头，在海滩上快步走着。

    砰。

    她不小心踢飞了两块“石头”，“石头”落地后，摇晃着伸出钳子和细腿。是泥沼蟹，这些螃蟹总喜欢蜷起身子，伪装成石头。

    它们朝巴贝特挥舞着钳子，巴贝特却看也不看，急匆匆地走过去，顺便用手指点了一下。

    接着，泥沼蟹的头顶落下几根冰刺，把它们钉死在海滩上。而巴贝特已经走远了。

    “啊，就是这个。”

    她最后来到一处乱石堆起的石坡下。那里有一扇门。正中央，赫然是黑色的头骨图案，仿佛是在瞪着门前的人一样，无比惊悚。

    巴贝特朝门走去，很自然地把手按在门上。

    然后，从门里，也可能是从那头骨的嘴里，发出仿佛是直接从声带震颤出来的，诡异的声音。

    “人生，最大的，幻觉，是什么？”

    巴贝特叹了口气，又无奈地翻着白眼。

    “该不会，也是沉默吧？”

    “你，没有，资格。”

    接着，黑门便没了动静。巴贝特扶着门的小手变成了拳头，在门上捶出咣的一声。简直像用锤子砸门的声音。

    “嘁，还得去找口令。”

    “你好像很暴躁啊，巴贝特。”

    头顶忽然有人说话，巴贝特后退几步，扬起头来。

    石坡上面，不知何时，立着一个女人。穿着像是猎人一样的皮甲，上身露出小臂，搭配褐色的长发，显得十分干练。

    巴贝特本来心情不算好，见这个人，就更糟了。

    “好久不见，【塔妮娅】，跑这干什么来了？”

    “呵呵，稍微有点事啦。你呢巴贝特？公务，还是私事？”

    “我可没有大白天在海滩上散步的习惯。”

    女孩眨了一下眼睛。就是这眼皮一合一张的工夫，塔妮娅消失了。

    出现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

    “说的也是，”塔妮娅耸了耸肩，“看你好像工作不顺，我就不多打扰了。”

    “你倒是挺闲的嘛，塔妮娅。”巴贝特的目光下移到塔妮娅身上，“怎么，献祭的事已经搞定了？”

    “哪里，我也不顺，还缺点关键性的东西。这次来晨星城，就是碰运气啦。拜拜。”

    塔妮娅把巴贝特留在身后，挥挥手，朝晨星城走去。

    但没走上几步，她消失了。没有任何魔法的征兆，凭空消失了。

    “啊，真是不爽。”

    嘀咕了几句，巴贝特紧了紧兜帽，也继续赶路了。

    *****

    从晨星城到冬堡，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沿着海滩一路向东，基本是条直线，节省时间。

    不过路上你可能会遇到冰狼和冰熊。这些长着白毛的猛兽，比它们那些有着其他毛色的同类更为凶狠，还带着寒冰的气息，非常棘手。

    而且，你顺着海滩只能走到冬堡脚下。别忘了那是建在高崖上的城市，得找路爬上去。杰瑞只去过一次冬堡，还是昏死的时候被卡莉亚抬去的，根本不熟悉路。

    所以他选择第二种，走大路，挺绕远，但是稳妥。顺便看看，能不能得到新的魔神的线索。

    晨星到冬堡之间的路，有零星风暴斗篷设的哨卡，杰瑞免不了被问这问那，还学会了不少风暴斗篷骂帝国人的词。真是开了眼了。

    挺好的心情被这些风暴斗篷整得稀碎，杰瑞也感到有些累了。正好，前面有一座灯塔。

    “去那歇歇吧。”

    他加快脚步，当灯塔整个都出现在眼前时，他看到门前已经站着个人。

    越是走近，他越是觉得面熟。

    “嗯？你是，薇莉亚？”

    薇莉亚正撅在门前，研究着门锁。听到有人叫她，才发现杰瑞已经来到身边了。

    她歪了下头，疑惑的表情，恍然大悟。

    “啊，是在晨星城帮过我的那位先生。”

    “杰瑞，话说你在这干什么呢？”

    “哦先生，我在想怎么把门撬开。”

    薇莉亚还是用那个能把人急死的语速，加上根本听不出喜怒哀乐的语气说话，再搭配除了微笑就没有春夏秋冬的脸，感觉就是个会说话的木偶。

    “想当小偷的话，你这开锁手法还不行啊。”杰瑞瞧了瞧门锁说。

    “哦，不是这样，先生。我只是想进去而已。”薇莉亚连忙摆手说。

    “那就敲门啊。”

    “当然先生，我最开始是敲门的，但是没有人回答。嗯，我也想过是不是里面的人都睡着了，但您看，现在快中午了，应该不会……”

    “嘶！”

    杰瑞倒吸冷气，咧了咧嘴，手紧握着破晓的剑柄，差点拔出来。

    “说，重，点。”

    “哦，好的先生，”薇莉亚说，又想了想，“总之，我需要进去找药材，马上。”

    “药材？到灯塔里找药材？”

    “不是的先生，我只是，问到了味道，这里面有一股查鲁斯身上的味道，我想里面应该有查鲁斯的卵，那就是我需要的东西。”

    被薇莉亚的语气弄得情绪烦躁的杰瑞，马上绷紧了神经，脸色也阴沉些许。

    他靠上门，顺着门缝使劲闻。但除了一鼻子灰，什么也闻着。

    “咳咳，你能闻到里面的味道？”

    “是的，”薇莉亚终于有了些喜悦的样子，语气也欢快了一点，“我从小就喜欢摆弄那些药材，没事就去采花采药。有时候在外面散步，走着走着，手里就多了一堆药草呢。”

    这真是大千世界，啥人都有。比常人能更快找到药草，这女人说不定是个厉害的炼金师。

    话说回来，杰瑞注意到灯塔顶上的火盆，不像最近点燃过的样子。而门上的灰尘，特别是门的边缘部分，也像是有段时间没动过了。

    “这塔楼应该是没人了。”杰瑞说。

    “也不一定。”

    薇莉亚又歪着脑袋，拄着下巴。

    “我还闻到，血的味道。但肯定不是查鲁斯的体液。”

    哦，事情变得有趣了。看样子这里面查鲁斯不少，杰瑞希望最好来他二三十个。

    否则，不够他杀。他打算拿这帮虫子试试，梦境领域和理想铸造，在现实世界能达到什么程度。

    “咱们闯进去吧。”杰瑞拔出双剑。

    “先生也要查鲁斯的卵吗？”

    “不。”

    咔嚓——

    乌木剑和破晓垂直劈下，硬是把门的中间挖掉一大块，只剩个框晃晃悠悠。

    杰瑞先走进去，双剑已经迫不及待地燃起火焰。

    “我要，查鲁斯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