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杰瑞又是被茱蒂斯吵醒的。

    幸好，昨天他嘱咐老板科鲁普斯的话，以及一袋金币起了作用。这次科鲁普斯死活没把钥匙交出来，茱蒂斯只能在房间外疯狂敲门。

    这动静也着实不小，但总比肚子被踩好多了。

    “你就不能照顾一下大家的心情么？”披着衣服和皮甲，打着哈欠的杰瑞走出房间。

    “快点快点，吃完饭咱们一块儿去学院！”

    茱蒂斯一边推着杰瑞下楼，一边帮他把衣服穿好，或者说是随便套上。

    “我自己来，然后怎么的？你也去？”

    “那当然，这可是独孤城的大事！”

    穿好衣服，杰瑞又套上昨天取回来的定制皮甲。很合身，独孤城的铁匠水平的确不错，毕竟是给军队提供后勤的。

    这么说，维阿墨提到的另一个人是茱蒂斯？好像不对，院长认识茱蒂斯，不可能不提名字。

    也罢，人多点安全。茱蒂斯是有实力的，至少，足够自保。两人划拉一顿早饭，前往学院。

    今天的任务是，陪同维阿墨前往亡者之栖，找回诗集。维阿墨很看好这个地方，诺德的王者喜欢在墓里放战利品，有时甚至是敌人的尸体或者部分肢体，代表他们绝对的胜利。

    以奥拉夫对斯瓦科尼尔的憎恨程度，把诗人的尸体连同诗集一起，塞在墓穴的某个位置，并不奇怪。

    当然，里面更少不了成群的尸鬼。而奥拉夫生前是至高王，随从的质量也会很高。杰瑞只希望另一个佣兵别太扯自己后腿。

    但当他和茱蒂斯来到学院大院时，看到的却是维阿墨，以及一帮学生。

    他们有说有笑，有人还在练习发声，仿佛要去参加表演。

    “院长，难道，他们也去？”茱蒂斯不太确信地指着学生们。

    “是啊，人越多越好嘛。”维阿墨笑着说。

    杰瑞斜了斜眼睛。

    “别告诉我你们学院有体育课，就可以让学生出去和尸鬼过招了。”

    “啊哈哈，那不能。我们也是有准备的。”

    说话间，学院里走出一人，急匆匆的，背着个大背包，一边说着“不好意思迟到了”，一边跑进人群。

    杰瑞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是，奥妮安？”

    *****

    没错，奥妮安。

    她还是上次那身，挺曝露的扮相，只是包裹更大了。看到杰瑞的时候，奥妮安差点没扑过来，幸好那个背包限制了她的动作。

    “呀呼，杰瑞！好久不见呀！你也要一起去？”

    “嗯，挣点钱。不过，你不是商人吗？”

    “对呀，我这次就是卖给学院一些东西，顺便一起去的！”

    奥妮安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像个娃娃，滴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了茱蒂斯，又眨了两下。

    “哦，换人了？莱迪娅呢？”

    杰瑞的表情黯淡下去，压低了一撇眉毛。

    “还是别问了。”

    “先不说这些，你谁啊？”

    打见面开始，茱蒂斯就已经很不高兴了。特别是看到奥妮安跟杰瑞……很熟的时候。

    “都说了，我是学院请来的帮手嘛。”奥妮安忽略掉茱蒂斯的情绪，回答道。

    茱蒂斯有些脸红地打量着奥妮安这身奇装异服。

    “帮手？你这样的，能帮什么忙？”

    “嘿嘿，看好了！”

    奥妮安神秘地一笑，大背包卸下来，扔在地上打开，里面装满了卷轴。

    维阿墨很满意地点着头。

    “这么多，应该够用了。真是辛苦你啦，奥妮安。”

    “为顾客服务，应该的嘛。”

    杰瑞抓起一卷打开，这上面的文字和他用过的那个一样发着光。虽然白天看不太清，但应该是类似恢复系魔法的那种光。

    他马上明白过来。

    “这些都是能释放驱散亡灵法术的卷轴？”

    “对啊。”奥妮安捧起好几张卷轴，炫耀着说，“这可是我花了几天时间做出来的。单体的驱散，区域的驱散，只要有这个，不管多强大的尸鬼都不在话下！”

    茱蒂斯不屑地瞥了一眼那个背包。

    “哼，别以为我不懂魔法。这种法术只能让亡灵失去暂时活动能力，时间一到，它们还会动起来！”

    “所以学院才要再找个能打的一起去嘛，不然我们早出发了。”

    奥妮安放下卷轴，煞有介事地看着茱蒂斯。

    “除非，你连不动的尸鬼都打不过，那我就没办法咯。”

    “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别在这吵架。”

    杰瑞叫停了茱蒂斯，奥妮安则是得意地做了个鬼脸。维阿墨在一旁笑呵呵的，把卷轴分给学生们。他们拿着卷轴摆弄来摆弄去，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仿佛有了这个就能把尸鬼打得满地找牙。

    唉，一群温室里长大的年轻人，连打架都没打过。估计是听维阿墨说能恢复火烧节，就兴奋成这样。

    艾利西弗啊，你说你给大家添了多少堵？

    “都差不多了？出发！”

    东西分好，一切就绪，维阿墨高声宣布。

    *****

    亡者之栖在独孤城正南，不算很远，一座小山脚下的墓穴。学院出了三辆马车，这一路上，学生们又说又笑，毫无紧张感。有的还吹起了笛子，弹起了鲁特琴，唱起了诗。

    “从前有个红衣英雄拉格纳，从洛瑞斯泰德到雪漫骑着马……”

    怎么弄得像外出郊游一样？

    杰瑞没心情跟着唱，不是不会，而是他这辆车，火药味太大。

    打一上车，茱蒂斯和奥妮安就不对付，无论唠什么都能吵起来。杰瑞起初还想着劝，后来干脆就装听不见。

    这女人来了脾气，根本就不是劝能解决的问题。

    他忍了一路，总算熬到了地方，亡者之栖。

    以至高王的标准来说，这座墓穴未免显得有些寒酸，门脸也一般，没什么特别。杰瑞还以为奥拉夫能享受一下高山的待遇呢。

    如此说来，那个荒瀑古坟里的尸鬼大君真不简单。好像棺材板上写着“瓦洛克的勇士”？一个勇士都能葬在山上，这瓦洛克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下车啦。”

    维阿墨留下一部分学生看车，带上三个比较壮的男生。杰瑞第一个来到墓穴门前，开锁工具捅进去，稍微转两下，他就知道问题不大。

    咔——

    门分左右，杰瑞试探着迈进半个身子，感觉呼吸不算困难，便直接走了进去。

    奥妮安眼睛发亮，一看就是打算再捞一笔，小碎步紧跟上去。

    却被茱蒂斯硬是挤到后头去了。

    “你个商人凑什么热闹？前线是我和杰瑞的事。”

    奥妮安瞄了瞄茱蒂斯，咧嘴一笑。

    “就你这小身板，也能跟尸鬼打架？恐怕，还不如我吧？”

    “你，你这一身肥肉，神气什么？打起架来都是累赘！”

    “好啦两位，咱们先进去再说。”门外的维阿墨劝住要发飙的茱蒂斯，带着学生们进了墓穴。

    第一个墓室，正中间摆着打开的棺材，里面有零星的金币，珠宝之类。但杰瑞一眼看到，这中间放着一个龙爪样子的装饰品。

    不，不是装饰。

    “啊，这不是跟那个黄金龙爪一样的东西吗？”

    跟进来的奥妮安也认出了这个龙爪，不过它不是黄金的。看颜色和质地，称之为红宝石龙爪比较妥当吧。

    维阿墨和茱蒂斯也注意到了龙爪，两人不曾见过这种东西，不理解奥妮安的意思。杰瑞则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笑意。

    看来，这里也藏着和龙有关的东西。说不定，能找到新的龙语墙呢。

    “你知道怎么用吧？”杰瑞把龙爪丢给奥妮安。

    “那当然。”奥妮安一手接过，“快走吧，开始探险！”

    她这声音应该是太高了，立在房间四周的棺材板，随声倒下，里面走出了提着剑的尸鬼。

    “哇，真的是尸鬼！”

    “妈呀！快！”

    三个学生头一次看到会动的尸体，吓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翻出卷轴。但因为心跳加速，呼吸不稳，想读卷轴也读不出来。

    不过就在他们混乱的时候，尸鬼已经被杰瑞和茱蒂斯干掉了。

    “这种程度用不着卷轴。”杰瑞甩了甩乌木剑，他连破晓都没拔出来。

    “所以，省着点保命吧。”茱蒂斯也有些嘲讽地说，还挑衅地看了奥妮安一眼。

    维阿墨则是惊魂未定，他不是第一次见尸鬼，但如此利落的身手，他是头一次看到。或许这次探险，被他想的有些简单了。

    “走吧各位，路还长着呢。”

    *****

    越是深入，杰瑞越觉得，自己对至高王墓穴的判断太天真了。外面的平庸都是假象，里面简直花样百出。

    机关重重自不必说，居然还有迷宫般的设计。有个区域被几面活动的墙壁隔开，通过墙壁的开合，来改变可以进入的地方。要命的是，这些墙壁是以特定的连动方式运作的，也就是说拉一个开关，会动好几面墙。

    至于哪个开关对应哪些墙，众人直到最后莫名其妙地走出迷宫，也没完全弄明白。

    反而是因为走了不少弯路，到处唤醒尸鬼。不过数量不多，靠杰瑞和茱蒂斯两人足够对付。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房间。这里有好几扇小门，地上也有铁栅栏，向下看，能看到流水。

    “嗯，该往哪走呢？”

    维阿墨把这些小门挨个看了一遍，全是栅栏门，但是门口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还用想，当然是挨个走了。”

    茱蒂斯说着，走向墙边挂着的一条铁环，随手一拉。

    “别乱碰啊！”

    杰瑞想要阻止，来不及了。所有小门同时打开，但是，叽哩哇啦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然后，尸鬼的大军，从黑暗中，四面八方杀出。十，二十，很快就达到三十个！

    “嘁，这么多！”

    杰瑞毫不犹豫拔出破晓，茱蒂斯也是赶紧和他站在一起。维阿墨与学生们都亮出了卷轴，他们习惯了尸鬼的模样和叫声，已经能冷静地阅读卷轴了。

    得说不愧是诗人学院出身，念得又快又好听，而且诗人的想象力绝对丰富，说不定法师用卷轴都没有他们合适。

    驱散亡灵效果拔群，被魔法所笼罩的尸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它们眼睛里的亮光，说明它们还没有放弃攻击，但却无法动弹。而这种魔法，对活人是没有效果的。

    接下来，就是杰瑞和茱蒂斯的单方面虐杀。卷轴的威力，加上破晓的杀伤，再多的尸鬼也只能倒在冲锋的路上。

    咔咔——

    随着最后一个尸鬼倒下，这场袭击宣告结束。房间里竟然一时没有多少下脚的地方，几乎被尸鬼铺满。

    “呼，吓死我了。”

    维阿墨长出着气，抹抹冷汗。他刚才有两次差点被尸鬼的剑劈中面门，幸好杰瑞及时救下。学生们也都累得不行，他们平时念诗可比这个舒服多了。

    “不过杰瑞，你那把剑好厉害啊！哪来的？”

    奥妮安倒是精力十足，还有兴趣问杰瑞破晓的事。

    “捡的。”杰瑞收剑入鞘。

    “有这好事，我怎么捡不着？”

    “别扯这些废话啦，”茱蒂斯冷冷地说，“咱们该往哪走？”

    看这些小门，应该有一个能走出去的。众人稍事休息，踩着地上的尸鬼，先从其中一个门找起。

    然而，所有门都进过了，居然都是死胡同。大家又回到了大房间里。

    “难道，这就探索完了？”杰瑞疑惑地说。

    维阿墨直摇头。不可能的，奥拉夫的墓穴不可能就这么点地方，一定有什么没被注意到的通道。最起码，还没见到能用上那个红宝石龙爪的门。

    可路在哪呢？

    “你们是谁？”

    冷不防一个声音出现。众人中间，一个幽灵缓缓升起。

    “哎呀！！”

    维阿墨和学生们吓得连滚带爬，奥妮安更是跳出去老远。杰瑞和茱蒂斯拔出剑来，警惕地盯着那幽灵。

    “你又是什么？”

    幽灵面向杰瑞，很礼貌地鞠躬道。

    “我叫斯瓦科尼尔，曾经是一位诗人。”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维阿墨连忙拍掉衣服上灰，站起来。

    “你，就是《奥拉夫诗集》的作者？”

    “正是，请问你是……”

    “我叫维阿墨，是独孤城吟游诗人学院的院长！”

    斯瓦科尼尔身上的光亮了一些，又闪动两下。

    “啊，独孤城的诗人，幸会幸会。但，你们为何来这里？”

    这，可说来话长了，斯瓦科尼尔并不知道火烧节的事，那时他已经死了。

    等维阿墨把节日的来历和他们的目的一说，斯瓦科尼尔笑得不能自已。

    “哈哈哈，想不到后来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好，见面既是缘分，我想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他弹个响指，地上的那扇铁栅栏门打开了。他望着众人。

    “你们带上门前那个龙爪了吗？”

    杰瑞把龙爪晃了晃，斯瓦科尼尔点点头。

    “那么，跳下去吧，我带你们去找奥拉夫和诗集。而你们，可以让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