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诈冒顿匈奴吃败仗,无久粮东胡斩部王

作品:《冒顿

    随着东胡大军攻寨的频率下降,冒顿等人估摸着东胡人的粮食怕是快尽了。

    外出的斥候哨骑也发现东胡人大部抢夺小部牛羊的事情屡见不鲜,侧面印证了东胡粮尽的猜测。

    如今只要等到草原第一场雪下,东胡人要么撤,要么饿死在吉哈良寨下,那时候才是冒顿反攻的时机。

    阿古达木带着今天抓到的东胡斥候,走进了冒顿的大帐。

    “你说什么?翰勒亦刺答死了?”

    惊讶过后,冒顿挥手让阿古达木将人带了下去。

    大帐内踱着步,冒顿思索着说道:“翰勒亦刺答在朝鲁突袭东胡王庭的时候受了箭伤,如今旧伤复发,死了也在情理之中。”

    冒顿心里不觉得东胡的医疗条件能比匈奴强出多少,仅凭巫师跳大神,就能将箭伤治好,扯呢。

    好歹自己拨给突袭狼骑的箭是三棱箭,冒顿无比相信秦军的设计水准。

    但转念一想单于庭的锻造水平,冒顿心里又添了些许犹疑,万一朝鲁射中翰勒亦刺答的事是以讹传讹呢?

    回到案前,冒顿坐在马扎上,指节敲打着案桌,这个决定不好下。

    带着疑惑,赵炎蹙眉说道:“翰勒亦刺答死的时间有些巧合,按我们的估计,和哨骑斥候反复的探报,东胡十几万大军人吃马嚼消耗巨大,离断粮不远,如今东胡王突然身死,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燕吾扶着短须,试探性的说道;“会不会是翰勒亦刺答见吉哈良大寨久攻不下,心中抑郁,加重了伤情,不治而亡也在情理之中。

    大单于,我军被困吉哈良大寨多日,也需要一场胜利来坚定部族的抵抗信心。”

    赵炎颔首道:“燕相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或可一试。”

    冒顿也知道部族苦熬多日,士气不高,经燕吾一提,确实如此,遂下令道:“让斥候多抓些东胡俘虏来比对消息,如果属实,我们就夜袭东胡大营。”

    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想法,冒顿晚上派柯尔克穆图和诺珉带着本部夜袭东胡大营,自己则带狼骑为援,赢了就扩大战果,败了接应。

    望着星火灿烂的东胡大营,柯尔克穆图和诺珉带兵双头齐进,顺利清理完东胡营地外的暗哨。

    只听斥候传来几声鸟叫,寓意东胡大营外围的木栅栏已被推到拉开,前进通道畅通无阻。

    柯尔克穆图立刻挥刀向前,匈奴大军明火执仗,喊杀着冲进东胡大营。

    匈奴士卒冲进毡房,却发现里面尽是披甲以待的东胡甲士,不待他露出惧色,几支长矛便已透身而过,矛尖滴血,带着不甘,失去生机的匈奴士卒被拔赫一脚踹倒。

    拔赫带着些许癫狂的吼道:“东胡的勇士们跟我冲!活捉冒顿!杀!”

    瞬时东胡大营鼓号齐鸣,四处的火把如繁星般涌来,诺珉和柯尔克穆图面露惧色,自知中计他们大喝着撤退,带领大军且战且退。

    结果两人一冲出东胡大营,迎头撞上了埋伏已待的哲塔午台,被围住的两人组织兵力竭力拼杀。

    眼见柯尔克穆图和诺珉被围,自知上当的冒顿知道不能再折了二人。

    情急之下为了鼓舞士气,冒顿打开寨门,令阿古达木寨前列阵,亲自带狼骑救援。

    被围的匈奴大军眼见单于狼旗士气大振,背靠吉哈良大寨寨墙,翻身与东胡大军再战。

    两军尸体填满沟壑,鲜血如雨淋的土地变的湿滑,但谁都不愿意放弃机会,依旧红着眼不依不饶的捉对厮杀。

    双方鏖战一夜,拂晓冒顿见东胡大军源源不断的涌来,这样兑子的游戏可不是他的初衷。

    冒顿直接投子认栽,下令寨墙上的赛罕放箭压制东胡大军,迎回被围的两人,带着众军勉强退回吉哈良大寨。

    见冒顿又缩回大寨龟壳,拖伤观战的翰勒亦刺答心中气急,在众军眼中吐血倒地。

    攻打吉哈良大寨的东胡大军见此人心惶惶,哲塔午台见此知道事不可为,不甘的下令退兵。

    回到吉哈良大寨,被人扶着的冒顿累瘫在草地上,任由侍卫拔下盔甲上的箭矢,整整一十九只。

    吃了哲塔午台暗亏的冒顿心口疼,下定决心不等到下雪,死活不会再主动出击了。

    之后哲塔午台连续的几个计策都没有奏效,虽然他军事谋划卓越,但是他填不饱东胡骑兵的肚子。

    进入十月,东胡部族里开始有了撤兵的呼声,翰勒亦刺答连斩两个部落首领,才勉强压住了撤兵的声音。

    就这样放过冒顿,他不甘心,虽然小胜两手,但与大局无碍,如何能消心头之恨。

    眼见久战无粮,刚从病榻上起来的翰勒亦刺答,不得不考虑哲塔午台先前的建议了。

    他吩咐想戴罪立功的拔赫,暗中在大帐布置了百名刀斧手。

    趁着讨论军事之由,翰勒亦刺答在大营再次召见丘力必野。

    乌桓营地内,望着部族大锅内清澈的稀粥,丘力必野满心怨念,翰勒亦刺答因怒出兵,最后承担这份苦难的却是乌桓人。

    撤兵遥遥无期,照这么下去,乌桓部连这个秋天都熬不过去,更何况后面的严冬,部族的延续不能断在自己手里。

    走近部族大帐,让巡查部族的丘力哲哲将底下部族的情况报了上来。

    丘力哲哲苦着脸,摇头说道:“阿爸,底下部族的牛羊都被王庭征用,粮食也被征用,有些部族连只种都没有留下来,王庭的人简直比挖草根的鼹鼠还可恶!

    儿看乌桓如今除了点黄草皮,什么都没了。

    各部头人、首领已经将不满放在了脸上,有的部族门都不让哲哲进,在这样下去乌桓联盟怕是也得散了。”

    望着大倒苦水的儿子,丘力必野又何尝不知如此,但如今的乌桓还没有长出能飞出东胡鸟巢的翅膀,盲目的出去,迎接它的不是悬崖,就是苍鹰的利爪。

    丘力必野有心联络诸部首领,联名请翰勒亦刺答退兵。

    他谨慎的问道:“哲哲,鲜卑部的情况怎么样?”

    “听伯尔妮说,岳丈也在为王庭的重征烦恼。”

    “这样…”

    就在父子俩为部族的将来忧心时,王庭的诏命来了。

    王命紧急,丘力必野不做二想,穿上皮甲就出帐上马。

    出营地时丘力必野顿感心神不宁,他调头让丘力哲哲留守营地。

    丘力必野一进王帐便发现了不对,帐内只有翰勒亦刺答孤身一人躺在病榻上,帐中无人那里有开会的样子。

    察觉不对的丘力必野慢慢向后退去,出帐时甚至带着小跑,可惜一切都晚了,外面已经传来了侍卫被杀的惨叫声。

    丘力必野掀开帐帘,抬眼望去,随行的侍卫尽皆被埋伏的刀斧手所杀。

    突然丘力必野腹部一痛,转头回望,拔赫正缓缓将带红的青铜剑从他身体里抽出来。

    丘力必野缓缓倒下,左右刀斧手纷纷上来补刀,难以瞑目的乌桓部首领,最后连尸首都难认面目。

    拔赫砍下丘力必野的头颅高举,大喝道:“乌桓部首领丘力必野意图刺杀大王,如今已经被王庭侍卫处决,大王有令,王庭大军剿灭乌桓部叛乱,跟我杀!”

    时至半夜,丘力哲哲也没有等来老父归来,却等到了拔赫带领的王庭军队。

    一夜厮杀乌桓部营地被王庭大军攻破,丘力哲哲带着仅存的几十人逃入乌桓山躲避。

    虽然逃了丘力哲哲,但乌桓部没有跑掉,剩余的牛羊、粮食总算是解了翰勒亦刺答缺粮的燃眉之急。

    跑进乌桓山的丘力哲哲仰天大哭,乌桓部效忠东胡王庭多年,为其征战沙场,死去的乌桓人不知几何,如今却换来个父亲身死,部族被灭,如此大仇怎能不报!

    调整心情后,红着眼的丘力哲哲不顾伤势,带人连赶山路,率先找到乌桓山里隐藏的部族。

    但仅凭数千部族是报不了仇的,丘力哲哲将目光放到了乌桓临近的鲜卑部,两部族内多通婚,联系必然不少。

    说干就干,丘力哲哲将部族安顿好,带着两个侍卫,反身化妆成普通牧民,准备前往岳丈家一探究竟。

    鲜卑秃发部大帐内,伯尔妮正在母亲的怀里哭诉,乌桓部突遭噩耗,只有伯尔妮凭借着娘家势力被放了回来。

    翰勒亦刺答安抚鲜卑各部的心思不言而喻,为此哲塔午台没有少警示他。

    既然已经灭了乌桓部,就不该留着心存二心的鲜卑部,但杀了丘力必野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瞻前顾后的翰勒亦刺答不敢再动鲜卑。

    哲塔午台怒其不争,只好亲自前去督战前军,攻打吉哈良大寨,大袖一甩不管后面的破事了。

    夜里丘力哲哲裹着泥浆,在沼泽边穿过东胡大营的防御,窜进了鲜卑部大营,立马被外松内紧的鲜卑士卒抓获。

    丘力哲哲急忙大呼丈人的名字,才没有被当做奸细砍掉,捡了一条命。

    鲜卑兵将丘力哲哲带到了鲜卑部大帐。

    乞伏阿歹近几天本就心烦,如今得知手下人抓了老朋友丘力必野的儿子,立刻警醒了起来。

    毕竟王庭对外宣称的是丘力必野刺王杀驾,自己邻居什么情况他能不知?王庭这是拿大家当草原上的傻狍子对待。

    为了让丘力哲哲放下戒心,乞伏阿歹将兄弟伯尔班尼一家请了过来。

    伯尔妮望见丈夫,顾不得丈夫满身泥泞,夫妻俩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待丘力哲哲缓过劲,乞伏阿歹才开口说道:“哲哲,你虽然不是我的女婿,但也是鲜卑部的女婿,作为族长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丘力哲哲面色狰狞的狠声道:“哲哲不报父仇,难为人子!请首领看在两部多年的姻亲关系上,出兵帮我复仇!”

    乞伏阿歹默不作声,身旁的伯尔班尼急了,这傻孩子,族长不拿你去王庭领功都不错了,还报仇。

    伯尔班尼急忙出声道:“哲哲,鲜卑和乌桓差不多的实力,那来的力量去对抗王庭,你冷静一点。”

    丘力哲哲悲愤的喝道:“我父亲的血还热着,头颅还在王庭前的旗杆上挂着,岳丈!让我如何冷静。

    若是鲜卑部不肯帮我,哲哲便去投匈奴人,冒顿有粮,撑到冬天,翰勒亦刺答不死也残。”

    看着情绪波动巨大的丘力哲哲,乞伏阿歹留了伯尔班尼,让伯尔妮带丘力哲哲下去休息,至于对付王庭之事只字不提。

    伯尔班尼见乞伏阿歹如此安排,便知道伯尔妮不会成为寡妇了。

    伯尔班尼为乞伏阿歹的杯中倒上热酒,出声问道:“大哥,真想将哲哲交给大王?”

    乞伏阿歹面色肃然的摇了摇头,说道:“班尼,你不用试探我,投了匈奴我鲜卑各部也未见得好,只不过如今在东胡联盟里,咱们有点陷入泥潭了。

    我们现在就像是陷入沼泽的麋鹿,挣扎的越快,陷进沼泽的也就越快,头上多大的角也拯救不了我们。

    依我看,要是冬季前大王还不退兵,吃尽了乌桓的粮秣,大军依旧支持不下来,我们鲜卑怕是要成为第二个乌桓。”

    伯尔班尼眼神一转,试探性的问道:“大哥的意思是咱们投冒顿?”

    乞伏阿歹又摇了摇头,否定道:“不,我还没想好。”

    紧接着乞伏阿歹又问道:“班尼,你说大王和冒顿,谁会胜?”

    伯尔班尼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开口说道:“大哥,我们奈何不了冒顿的吉哈良大寨,而饭桌上,我都快见不得羊膻味了。”

    乞伏阿歹会意,微微颔首,随后叹气道:“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伯尔班尼走后,乞伏阿歹在帐中静思,乌桓部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容不得他心无戚戚

    随后几天,东胡大营里似乎起了一阵风,有人将哲塔午台劝谏翰勒亦刺答的话传了出来。

    这使得乞伏阿歹对王庭的传令都有些犹豫了起来,随着和东胡王庭之间不信任的增加,为了部族延续,这架东胡王庭的战车似乎已经不在适合鲜卑。

    几天之后,乞伏阿歹在大帐秘密召集鲜卑各部首领,跪望远方的大鲜卑山方向歃血为盟,决定伙同丘力哲哲向冒顿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