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间不值得·008

作品:《我送鬼君上青天

    我们本来只想在后山吹吹风,不过我觉得那些被烧焦的纸鹤有点可惜,便走进了草丛去惋惜一下的,然后发现之前被余无忧追杀的那个人没死,拾掇一下才发现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

    不过,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得亏期殊用鬼族的秘术把她的魂给弄了回去,用他的话说,现在正是用人时期,能捡一个是一个,死了就不值钱了。

    可这人半人半妖,不知道有没有人的本事呢。

    余无忧的确有些心狠啊,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下得去手!

    虽说长得有些可爱,可人却不怎么可爱,整个人都很虚弱,双眼却警惕地看着我们,看起来有点凶。

    她这个样子,估计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

    我决定敲打敲打她,说:“瞪谁呢?又不是我们杀你!幽怨的样子给谁看?自己成为今天这副样子还不是因为自己软弱无能!”

    这话说重了点,就说哭了。

    期殊说:“少倾姑娘,你别这么凶!”

    我说的是事实。

    她说:“我与母亲一生良善,从不去招惹谁,这也有错吗?”

    “当然有错。”我说:“保护自己是造物主优胜劣汰规则下所赋予的本能,你却只想着圈地自萌。小姑娘,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总有些人想欺负你从来不需要理由!你若是强者就能活下去,若是弱者还是早点死了算了。”

    期殊忽然打断我,说:“少倾姑娘你这话说得不错,不过以期殊的经验来看,一般生性温良的人死后都会成为最残暴的鬼。像少倾姑娘这样残暴的,死后往往没什么怨气……”

    “呸!期殊你可闭嘴吧!”这什么乌鸦嘴,我怎么可能会死!我说:“我是魔,死了就灰飞烟灭了,不会为鬼。”

    “噢对……”期殊真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但是忽然他哆嗦了一下,像是中邪了。

    我问:“怎么了?”

    期殊说:“有人来了。”

    魔族有一种高级秘术,是用一个死人做引子,施以秘术,这个死人就会走到人群中靠吃人的恶念,然后被无限放大成为诅咒,传播开来。死人吃到的恶念不一样,传播的诅咒就不一样。

    期殊按照我给他出的计谋,在人间的几个小镇子中下了这些诅咒,成了人间地狱。

    然后,他又以鬼君的名义去镇退这些诅咒,很多人纷纷转而投信鬼君,愿意去为他修宫殿。而这些镇退的诅咒已经往附近最大的都城继续扩散了,期殊本来想这一城人去修宫殿应该是够了,就用一个结界封了起来,让诅咒不至于扩散。

    可好死不活的,现在有人闯入了结界。

    我们赶到都城的上空时,结界已经被打破了一个洞,黑色的浓雾一直往外冒。我捂住了口鼻想往里探,可是什么也瞧不见。

    我问期殊:“这次传播的是什么诅咒?”

    期殊说:“应当是色纹,播种者化成了一个逃难的女子,深夜到了一户人家求食时,被那家的男主人觊觎看上,便寻了几个人在夜深无人之时霸占了她。随后那几个人便染上了诅咒。”

    这可有点麻烦了,麻烦之处在于,这世上诸多人的体内都有一种特别的东西,几千年后的人类称他们为“荷尔蒙”,只要对别人有这种邪恶的念头,都会被传染。我又问:“传染者可有什么特征?”

    期殊想了想,说:“前几日会渐渐消瘦,最后瘦到只剩下骨头,当皮和骨头相连时,会变成血水。不过我来之时,诅咒尚能控制,壮丁倒是还能用。”

    我说:“我进去看看,你先在这里修补一下结界,别把人放出去。”

    “好的。”期殊说:“少倾姑娘小心些。”

    我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弄,可是就算不是天黑,这是在期殊的结界内,四处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只好祭出了佩剑,顺着血腥味,拐去了别的小巷。那是一条荒废的小巷,一抹避开灯关的阴影下,不知站着什么东西,走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见了,等到穿过那条小巷,再回头看时,皆是血色的脚印。

    前方不远处,小短腿白白净净地站在那里。

    他怎么在这里?不是跟着余无忧走了吗?难道是余无忧出事了?这个余无忧,要走不走,来这里做什么?

    我走过去,弯着身子凑到他跟前,问:“嘿,小断腿!”

    小短腿抬头两只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拽着我的袖子,说:“少倾!刚有东西闪过去,无忧去追了,让我一个人在原地等她。”

    心真大,竟然留一个小孩在原地等。

    我决定站在这里陪他等一会儿,期殊的结界应该没那么快修好,我得在这里等着告诉她不能跟期殊撞上,不然就走不了了。

    可是没一会儿,他忽然躲在我的袖子下面,大叫:“有东西!”

    我拍拍他的头,说:“放心放心,没事的!”

    才迟疑了一下,那东西又闪了过去,在身边窜过,速度快得连我也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顿时保持了警惕,将小短腿护在身后。

    小短腿将我袖子拽得越来越紧,很影响我的速度。

    那影子又从我们身边飞过,往一个幽暗的院子里去了,我想追过去,可是又怕小短腿有什么不测,只好也抱着他跟去了那个院子,轻轻从观景台上跃下,跟随那影子离去的方向飞去。

    落在院子中间,却不见那东西的踪影,四处看了一眼,只见几个走过的家丁在巡夜,夜色太黑也没看清楚我是谁,就凶巴巴地就走过来要质问:“什么人?”

    可是他们看不到,就在他们队伍的最后一个人的背上,匍匐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背着灯笼的光,我看不到它的样子。

    显然,那个人并没有发现它。

    我退后了两步。

    那人慢慢走近,我退到了身后距离灯笼很近的地方,被抓起来之前,还是如愿见到了那坨东西的真面目,就像是有人活生生将我的心忽然撕开一样,砰砰砰的跳动的感觉,是多年未曾有过的,尤其是那声快要冲破耳膜的尖叫声。

    我双手捂着小短腿的耳朵,希望它不要给小孩子造成心理阴影才行啊!

    “滚!”眼见那东西就要扑来,我从一个家丁手里夺过一柄普通的剑,踢开了上来的两人就直直向那东西刺去,那东西窜得飞快,尖叫着从一个人的肩膀飞到了另一个人的肩膀,我的剑法几乎无法碰到它一根汗毛,也可能是太紧张了,只晓得脑子昏昏沉沉的,而失败的原因还在于被几个家丁束缚住了。

    这什么鬼东西啊!看起来不像传播者啊!

    眼睁睁看着那东西就要逃走的时候,一道白色剑气横穿而过,眼前就落下一个白衣身影,如清风般随意,柔和的剑法中毫厘竟是让人捉摸不到的飞快,静中带快,身边尽是温热的气流,忽而空出一只手有力地将我抓到他身后,继而挥手捏诀,我和他的周围结上了阵,低声念着一句什么咒语,周围的阵法尽数扩散,将那东西击落,就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尖叫,消失在夜空中。

    我扭头一看,竟然是白折玉。

    他身手好我是知道的,可是他怎么在这里?

    看到来人是我,他皱着眉头,本来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微凉。

    他望着那东西离去的方向,道了一句:“跑得倒是挺快。”

    随后,几位小神君跟了上来,拱手对着白折玉道:“大人……”

    白折玉道:“下去吧!”

    只不过平淡一句,那几位小神君全都抖了抖,却又不敢说什么,悻悻地退了下去。

    白折玉看着我怀里抱着个孩子,更加薄凉了,道:“这个就是那个神祗的孩子?”

    我抱着小短腿退后了几步,因为我对这个人的不确定性,我觉得这孩子待在我手里或者待在萧君雪手里都比待在他手里好得多。

    白折玉眸子闪过一些疑惑,道:“这里有魔族的秘术,诅咒是你扩散的?”

    “胡说!”我怀里还抱着小短腿呢,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是那种人,我说:“瞧您说的,这里的魔族人还有你呢!你忽然半夜出现在这里,这些诅咒不会是你扩散的吧?”

    我看到他恼怒了一下。

    一般来说,招惹白折玉没什么好下场的。

    倒不是说他脾气不好,相反,这个人没什么脾气。

    他不论是心思还是手段都是一流,以致于在我魔族的地位仅次于魔尊墨疏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九州大势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他是神族人,虽然名义上是魔族人。

    我魔族与神族一向势不两立的,所以从不信任他的归附,尽管他看起来没有一点危害。

    这不,我就稍微不在几天,他就主张和神族联姻,实现什么大一统。

    政见不合是不可能做朋友的,我又退后了几步,以剑指着他,说:“你这坏蛋,识相的赶紧破除诅咒,我饶你不死。”

    他看着我,有些好笑,但还是靠近。

    我只好继续退,还是用剑横在我和他的中间,说:“你还欺负弱女子和小孩,你不要脸!你别过来!”

    他说:“别玩了。少倾,下个月魔尊要成婚了,跟我回去吧。”

    啥?这才几天?墨疏澜就要成婚了?我问:“娶神族女子?联姻?”

    他说:“梵境女子。”

    那他们再生一个宝宝,我的魔尊之位可不就没指望了?我得回去阻止这桩婚事!我真想现在就把小短腿撂下就跑!

    我正犹豫着,一道鬼气不止从何处而来,直冲冲就朝白折玉飞去,不过这厮很是狡猾,只不过轻而易举地闪了一下身子,我倒是被周边的阴气晃得有些头晕。

    强悍又霸道!

    而且让我欣喜的是,只要白折玉想朝我走来对我有点什么举动,鬼气很快就冲着他的方向一划而过,根本没有靠近我的机会!我拍手叫好!

    白折玉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转变战略,将攻击目标转向鬼气来的方向。不过迎接而来的是拔地而起的鬼手,快如闪电,从身边呼啸而过,却未伤及他一根汗毛。

    白折玉真是好利落的身手,看他舞剑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他终于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萧君雪……”

    话音刚落,夜空中一个很修长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一旁的屋顶上,身着红色的盛装,衣摆长长随风飘扬,在黑色的迷雾里若隐若现,手里握着那根枯枝一样的吞魔鞭,头上那些叮叮当当又花里胡哨的发冠十分有辨别力,这个场景又诡异又神秘却让人不敢亵渎。

    “鬼君哥哥……”小短腿忽然挣开,跑到萧君雪的站的屋顶下面,瞪瞪瞪地跳了几下,兴奋得有些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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